“老爷，大爷房里的翠丝姑娘生孩，太太一开始不叫咱们找稳婆，谁知她几个时辰都生不下来，见不行了，大爷叫咱们连夜去请大夫和稳婆过来救命。”小厮跑的直气。

快到二更时分，她正朦胧睡着，听见外面有人跑动，立刻坐了起来，朝里面嘤然一声：“老爷，外面......好像......事儿了。”

“糊涂。”沈叔跺脚叱，“快去，找最好的大夫和稳婆来。”

本来正房未娶，通房丫鬟先大了肚这事情传去就够不光彩的了，若再条人命，庞家闹起来，外面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天光大亮时，沈府的火势终于被扑灭，万幸没有人被烧死，惋惜的是二十多间粉墙黛瓦的房尽数化为灰烬，一家老小灰土脸地站在残垣断间，符氏带着女眷忍不住嘤嘤哭起来

“老爷，着火了。”荩儿在沈叔怀里睁开睛惊叫一声。

“外面在吵什么呢？”

“她呀，说不定吃错了药呢。整天这儿疼那儿不舒服的，见天见她的丫鬟从太太屋里领大包小包的药材，一时吃坏了也是有的。”方姨娘边的婆闫氏也从被窝里来凑闹。

值夜的是夏槿，她一向睡的死，秾辉叫了几遍才有应答，依旧是迷迷糊糊的：“小，哪有人吵......我去看看。”她抓起衣服跑去的飞快。

“谁知呢。说不定人家在攀上咱家大爷之前就破了带着儿的，拿太太的药当个孩早产的借。”闫氏哼。

沈家的名声倒是其次，只是南循王大婚在即，总不好叫人家戳着他的脊梁骨嘲笑他居然娶这不检人家的女儿为王妃。

“大爷院里的人说她从来不吃太太给的药的，都给猫儿狗儿喝了。”史姨娘悄声嘀咕。

“小，翠丝姑娘生了个女孩儿。”秋槿从外面回来。

秾辉，脱掉外衫重新拉上帷幔，躺了许久怎么也睡不着，想起几个月前翠丝乞求她让沈家把她抬成姨娘的事儿，隐隐烦躁起来。

沈叔此刻正在书中神游，乍然被打断，拢起印堂细细一听，提襟去，喝住一个飞快奔跑的小厮问：“什么事儿了？”

天亮之前的万籁俱寂中，一片红火光从沈府内院冲天而起，熊熊咆哮着，妄图吞噬所到之的一切。

飘飘转到外间的灰绒纹榻上，星惺忪，半睁不睁的，只顾胡思想一通。

“唉，不祥呀......”

“翠丝姑娘的肚不才七个月吗？怎么就要生了。”史姨娘扶着柳腰来，甩甩帕，哈欠连连：“我只听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却没听过七月怀胎的。”

沈叔一把推开她，拳狠狠砸在香的银丝榻上。“母亲。”他惊呼一声，丢下荩儿从后门跑向沈韦氏房里。

三更天沈叔见后院终于安静下来，知没人命，在书房杂地踱来踱去，最后竟停下脚步把荩儿拉到怀里端详着，她一喜，缓缓解开二人上的腰带，遂成了好事。

从府里二更开始有动静秾辉就醒了。她坐起来拉开芙蓉新月苏帷帐，走到窗边，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半弯月影不经意穿云层，挤一缕月光。照无眠。

后院下人的住偏西的一间小厢房里，寒酸地陈列着一张半新不旧的黄绸如意榻，翠丝痛苦地缩在上面，面孔狰狞虚弱，嘴里咬着一块白布，不时发沉闷的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