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抬起细细的手臂指向窗外,“他们在海边。”
少晗听了有点冒火,暂时告别小敏,径直冲下楼去,找护士问了去海边的出口怎么走。他在通向沙滩的台阶上停住,不想让今天穿的浅口皮鞋灌进沙子,就脱了鞋,一手提着包,一手提着鞋,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细沙走过去。他的生父秦夫人和兄长少聃坐在阳伞下,少聃一身彩色的夏威夷衬衫和沙滩裤,父亲则是白色的亚麻休闲装,两人中间的矮桌上放着一壶血红的花果茶。少晗看他们这个悠闲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桃桃!你来了。”少聃对他招手,“坐啊。”
“我不坐。”他压着怒气说,“你们两个在这里喝茶,让小敏一个人关在房里像坐牢一样,不抑郁才怪了!”
“他不是一个人啊,有孩子啊,还有护士。”
“小敏家里人呢?”
“孩子刚出生那两天来过了。”
“然后呢?就走了?”
“对啊,这附近没有经济酒店,让人家留下也不合适嘛,他们家条件你也知道。”
少晗一听这话,火更大了,“这个钱不应该你们出吗!”
“桃桃,”他父亲这时才慢悠悠地开口,“咱们家的钱也不是树上长的啊。叫你来看孩子的,没人请你主持工作,别那么自我中心。”
秦夫人气色不错,脸上架着一副浅红色的太阳镜;他在丧夫后依旧俗保持短发形象,尽管头发已近全白,精心打理下倒有一份与年轻人不同的优雅。一个Alpha孙儿是他长久以来的期望,看得出他对现状相当满意。
少晗不想和父亲吵架,用命令的眼光盯着少聃,“你跟我过来,走。”
少聃没有反抗,陪他原路走回门口,在他用台阶下的活水池冲洗裸足时,替他拎着包和鞋子。有护士体贴地拿来浴巾和一次性拖鞋,少晗道了谢,但还是穿回自己的鞋。
“你带泳衣没有?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有很漂亮的珊瑚,我可以带你去。”少聃用那种小学生郊游的兴奋口吻说。
少晗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兄长,好像忽然懂了这些调养中心选址的意义:让陪产家属有得玩,他们才愿意留在生产者身边。
“你怎么不去陪小敏?”
“他和孩子的事,我又帮不上忙。那么多医生护士围着照顾他,我去了说不定还给人家添乱。”
“少找借口。”
“我觉得小敏也不想让我陪着,他都不怎么跟我说话。”
少晗在兄长脸上看到伤感的踪迹。他知道,很多时候少聃看似冷漠的表现并不是因为冷血,相反,这个不合时宜的Alpha保存着过于赤裸的共情力,身边人的痛苦会使他痛苦。和处在抑郁中的家人相处一定是痛苦的,但这不是逃避的理由。
“产后抑郁就是这样的,不说话不代表他不需要你。你是他的主君,娶了他你要责任的。”
“又不是我想娶的,我和他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只是一起玩的,不是结婚那种……”
“那你还给人家搞出孩子,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Alpha赌气似的说。
少晗推他,“什么你不知道,你……”
“我戴套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一点也没弄在里面。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我要是那么不小心,孩子不是早就有一堆了?”
“但孩子是你的没错吧?避孕没有百分百有效的方法,现在你知道了。”就算亲子鉴定能做假,小敏家也没那个钱买通专业机构。
并肩走进电梯之前,他们有一会儿没说话。
“桃桃,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可爱。”少聃放低声音作为示弱,“你在外面总是那么有风度,只有在我和爸爸面前,有这么气急败坏的一面。”
少晗斜他一眼,“这怪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