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他们一路从本科区看来的那几幅画作,体态优美自信的金逸沐浴在阳光下,让她胸口的刀疤都显得温和起来,简直比一个“正常人”还要富有魅力,因为她的优雅自信是一种历经磨难后,浴火重生般的美,秋驰远这是第一次看着女人的裸体没有半点关于“性”的遐思,反而觉得灵魂都要被荡涤了。
和季凌川的作品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凌川画的丑,画得半点不像,但是秋驰远就是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好半天,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样一具堪称丑陋的肉体像是被吸进去了似的挪不开步子。
“你这画的一点也不像啊......”秋驰远呐呐道,不解地皱了皱脸。
“小秋,完美的‘受同情者’是很少的”,季凌川站到秋驰远旁边,冷冷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审视这样丑陋的自己,没给秋驰远回答的机会继续说:“这就是我们,乳腺癌也好,肉体的缺陷也好,出生、精神上的缺陷也罢,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不自信、不坚强,也不完美,更有可能像这幅画一样,终其一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因为我们被苦难伤害的伤痕只是伤痕,我们没有走出来,他们就是软弱的标志,而不是勋章。”
说着,季凌川拿起旁边放着的的布,将镜子擦得更亮,更清晰,说:“你看,连这样的公益活动大家都更喜欢美丽的、鲜活的躯体,而厌弃这种丑陋的、死气的作品,连‘受同情者’这样的身份都在要求完美呢。”
秋驰远有点懵了,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知道说什么。
“你也是这样的么?季凌川”,秋驰远和镜子里的季凌川对视,不是很确定地补充道:“出生,即是错误。”
“不是。”季凌川又看了一眼,走了。
“喂喂——”秋驰远翻了个白眼,跟上去:“什么嘛,讲半天,结果来句‘不是’。”
“我们研究生是不画人体模特的,以及——”季凌川瞅了秋驰远一眼,慢吞吞补充道:“用‘像不像’来评判画作的好坏,真的很业余,小秋。”
“什么嘛!你好记仇啊,季凌川!”秋驰远张牙舞爪地跟在季凌川身后小声嚷嚷:“不就是说你的画丑么,你是不是在报复我啊!”
“不是。”
“喂、唔——”秋驰远的嘴被捂上。
“你吵到别人了。”季凌川站在一副画前,端详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个“别人”是否包含他自己。
“切”,秋驰远翻了个白眼,扯了扯自己胳膊上系着的逊到爆的粉红丝带,小声说:“我明白你的画的意思了,你是说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不完美的,有缺陷的人,就连用自己的缺陷卖卖惨都不合格呢,你挂那块镜子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也许不是所有人都会得乳腺癌,但是也总有各种各样得疾病或者其它方面的缺陷,比如说...爸妈都不期待的出生什么......所以不要傲慢,也不要自暴自弃,因为大家都是这样,不被人喜欢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吧,是吧,你是这个意思吧?”秋驰远长篇大论完,感觉自己特牛逼,特有深度,完全就已经能理解季凌川创作的艺术作品的意义。
“不是。”
“你说句‘是’是会死掉么??”
季凌川慢悠悠看完,挪步去了下一个展区,临走前偏了偏头,对秋驰远说:“你所看到的都是你想要看到的,与我创作时的想法无关,我只能告诉你,小秋,我们是一家人,至少在家庭里,我们丑陋也没有关系,不道德也没有关系,坏也没有关系,不仅是秋哥,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