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摇。

阿玄慢慢抬起睛，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知君上非以暴取乐之人，则来自去年秋狝之时，君上所猎的那白鹿。”

“君上，容我大胆揣测，君上之所以下令将全秭人青壮坑杀，一为平愤，二为震慑，其三，或许也是为了免除日后类似的麻烦。只是君上……”

庚敖冷冷哼了一声：“你怎知其余秭人都是无辜之辈？据孤所知，这些人中的不少，都是在逃跑途中被抓回的，不少还有反抗。”

庚敖似笑非笑：“如你所言，你与孤总共不过寥寥数回碰面而已，你何以就敢对孤下这般的论断？以为奉承几句，孤便会改了主意？”

“恩威并施，方是治人之。那夜我亲所见，无数秭人彻夜不眠，焦心等待来自君上的裁决，心中唯一所盼，不过是君上能留他们一条命。次日绝早，君上坑杀之令带到，四野哭声不绝，人人悲

“我虽非穆人，从前对君上所知不多，从去岁君上于边境秋狝偶遇以来，算上今夜，总共也不过得见君上三次，但却知，君上绝非昏暴之人，非但如此，君上心定，意志宛若磐石，不可夺，更不是以暴取乐之人。便是认定君上是这样的人，我才斗胆，敢恳请成足将军代我求见君上，言我所想。”

或许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这样的描述，又或许，是想起当时自己在她面前的狼狈模样，庚敖面上一丝浅浅的不自在的神。

是非不辨，暴无？”

庚敖注视着她。

阿玄跪了下去，双膝着地。

“我知君上心定，是因为前两回见到君上，君上恰都于病痛之中，僵屈，之如岩。我自小随义父行医，知人若僵屈到了如此地步，则疼痛几已达人所能承受之极限了，以刀绞为譬也不为过。我见多了略有病痛便，呼号之人，君上承受这般痛楚，意识却始终清晰，更未听君上发过半句苦痛，凭此断定心忍，远超常人，应当无错。”

庚敖动了动肩膀，微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不必说这些了！孤知你来意，只是孤告诉你，秭人以俘隶之，竟敢暴动伤我穆人军士，罪不可赦，你多说也是无用！”

她想起那白鹿，心里一阵发堵，很快压下情绪，继续：“我记得君上当时也曾向我解释，君上猎它之时，并不知它是怀有的母鹿。对畜如此，何况是人，故我也敢断言，君上绝非以暴取乐之人……”

“君上，我从小生活于与穆接壤的赤葭，我所知的那些赤葭人，从前只是普通的田夫和樵猎，一年到艰辛维生，倘能遇到一个丰穰之年，于乡民来说就是上天垂怜，无不起社祭神，恩德。前夜事发之时，作一团，即便逃，那也是于恐惧，对君上您这个征服者的恐惧，对发迁狄后的未知的恐惧。这难不是人之常情吗？即便有罪，也罪不至于坑杀。”

阿玄急：“君上请再听我一言，那夜暴动来的实在突然，当时人人惊恐，作了一团。成足将军最清楚不过了，那夜参与暴动冲军士宿地之人，多来自历地，和旁的秭人并无系，不但如此，许多妇孺还遭了池鱼之殃，死伤也不在少数。君上如今却要将全秭人青壮一概坑杀，实在不合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