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意识到人鱼的脖颈也是柔的。这咽和他一样脆弱，被斩断了，也会汩汩的鲜血来。

“不。”阿瑞斯艰难，“...不要。”

亚尔林知普通的步枪无法伤害到人鱼，就连火药对他们也并无致命的威胁。但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一把枪了；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准备好了这柄枪。

他的整个鱼尾都在痉挛颤抖。阿瑞斯极力试图起躯，腹肌颤抖着绷，止不住的血珠直往下。亚尔林拉开屉，开始把匣里的铅弹装枪内。这是一柄用来猎熊的西班牙重型火绳枪，沉甸甸地往下坠着，棕的枪泛棕红油光，上面有许多陈旧伤痕。

亚尔林的那一剑并未刺中他的心脏。在最后一刻，青年的手腕堪堪从他的致命要害避过，人鱼只是暂时失去了行动力，但他不会因此而死。

但他甚至没有试图去捂着自己受伤的。

就在这时，人鱼群的预警声划破了黑暗的天际。一苍白的弦月赫然现在天空，就如同他们第一次相见的那夜一般，再次印在两人的瞳孔。

的撕碎了他。

他不要放手。野兽的直觉让他知自己此刻一旦松开就再也抓不住他了，永远都抓不住他了。他曾经那么切实地把他搂在怀里，他绝不要放手。

沉沉乌云映照之下，海浪陡然被无数鱼尾划破，浪滔天。鲜血顺着人鱼苍白的健硕膛往下，很快浸透了青年握剑的手腕。剑柄上原本暗淡无光的红宝石在血的浸染下显得无比熠熠生辉，银剑刃穿而过，刃尖自人鱼健硕背后凛然挑一抹森白的寒月。

“为什么？”亚尔林轻声哽咽，阿瑞斯低哑应声，怜惜地低吻他打的睫。

阿瑞斯还未死。他发痛苦的嘶鸣声，整个房间里都是他的沉重息。亚尔林没有对他再补一枪，只是将通条咬在牙间，从枪后利落通了去，给枪上了膛。

就在他要离开这间房时，阿瑞斯拉住了他。人鱼因为剧痛而无法自控地肌痉挛起来，肋骨两侧的狭长鳃裂也挣扎起伏，随着每一次的沉重呼而不断张合。

“...这是你欠我的。”亚尔林低声。他的面孔褪尽血，但那双淡蓝的睛里却已经没有憎恨了，只有一毅而受折磨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像一个痛苦的复仇之神。

阿瑞斯很快抬起来，在某一刻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注视着亚尔林，以一他从来没过的神注视着亚尔林。人鱼的修长手爪搭在那柄长剑上，轻微地发着抖；疼痛在此刻还未刺穿而来，只让他震惊。

这柄银剑被他事先放在了床榻的另外一边。人鱼吻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床榻下握了剑柄。

为什么给他这残酷，有毒，沉溺又温柔的情？除了他之外再没人他。青年息一声，颤抖伸手寻找人鱼的颊；他碰到了獠牙，也到了对方起伏的咽。

红尾人鱼陡然轻轻一颤。亚尔林听见一声轻响，仿佛是阿瑞斯的中窒息般滞了一滞。青年从未想过这声音会如此之轻柔，就像吁的一声悲伤叹息，最后一次轻缓地吻在他的颈间。

军官用枪生生别开了他的手爪。人鱼发一声心碎的哀鸣。接着他骤然发一声嘶吼，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支撑自己起。血再次涌，在地板上积攒成血洼。门在青年边关上之际，他却短暂地停住了。红尾人鱼挣扎着抬，在血泊里息着。那双暗红的竖瞳在黑暗中竟然燃烧着如此痛苦而烈的情绪，已经说不话来，但仍然固执地要亚尔林回过来，要他留下。

阿瑞斯沉沉闭。这只野兽此刻面孔上的神情竟然并不是完全的残忍或冷酷。亚尔林到一他从未受过的温情；青年几乎要再次泪了。人鱼的帘下一刻睁开，而蜡烛在此刻瞬间熄灭了。

他嘶哑，说不话来。他此刻只会说这个词了。不，不要。亚尔林对他说过无数次，所以他终于记得了。他挣扎着抬，想要看看他的挚，但穿透膛的银剑却将他钉死在地板上。

下一刻阿瑞斯一声闷哼。那柄剑被反手狠狠横搅过去，从背更地穿刺了他的膛，再次刺染血的剑尖。人鱼踉跄跌下床去，血很快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你该还给我。”

随着他的碰，阿瑞斯发一声低沉的叹息。他闭上睛，任凭亚尔林抚摸自己。人鱼苍白的面孔如同冰冷雕塑，就像是古代战场上的罗战士。戾气在他的眉间杀一浅浅凹印，这只野兽天生就是为统治，暴力，以及杀戮而生。

亚尔林的目光落在前方。人鱼的哀鸣在他后再次响起，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他第一次见到阿瑞斯的时候，对方也不会太利地说话，他发音晦涩地问了自己的名字，低低地念了一遍，然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