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克里斯发现自己也难以说话：变成人的人鱼失去了她的声音和尾，想来也不仅仅是一个童话故事。他的咙涩，枯涸，使用不了人类的语言，使他只能发一些兽的叫声。

但对方却开始越来越喜他。

克里斯也慢慢变得像一个野兽。他用手爪野蛮地撕碎，生吃，吞掉血和尸，在别人靠近的时候发危险的低鸣。他的背脊弯起来，一节一节地凸显来，由于消瘦而更加异样，凸在惨白的后背上。

一步一步地，人鱼将他引诱自己的里。但这引诱更像是双方默许下的一暗语。对方不会说人鱼的语言，但有一语言他能听得懂：那就是克里斯的尾鳍拂动过草时发的声音。

墨绿的海藻静静躺在池底。它们宽大，舒展，像是朦胧的细纱。克里斯睡在草之间，金发漂浮，腰际以下的浅亮鱼尾几乎与环境为一。他闭着睛，睁开睛后先褪去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瞬，再才是泛蓝的长竖绿瞳孔。

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他了人鱼的里。

上帝创造人类，给予他一灵魂，使他与野兽不同。照这样来说，他开始逐渐失去这灵魂。

锁链的另外一端没里。偶尔，那条锁链被拉扯得摆动起来，发响声。每一次池里最轻微的动静，面上最细微的纹，都被对方所一一观测。这旁若无人的沉默注视使得克里斯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被人看着，他有时候潜到池底，蜷缩起来，用他喜的草遮挡自己。

绿的池在他的中漾，也投在冰凉的石上。森的透过这片绿，冰凉地浸透他的鳞片，慢慢爬上。金发黏在颊边，他一瞬不瞬看着对方，半仰起的在池之上。他靠得很近，整个肩都了来，绿鳞片细碎地长在脖颈接，泛着反的磷光。

人类对动时想要靠近观察的情，或者是反过来。

对方还给他带来了海藻，贝壳，和小虾。也许是认为这些不合他的胃，对方开始换着样式和内容。海藻被束成一条一条的，用小刀切成小块，贝类的也被剖了来，和开背的小虾放在一起，搁在池边。边缘吊着一个圆环，拴着一条沉重的锁链。

克里斯时常疲力竭，或者被药影响，陷时醒时睡的沉沉昏迷。他的生活仿佛变成了一大段一大段衔接不上的梦境，光影重叠，在昏绿的光中漾着染开，漂浮在池中。他的记忆经常陷无意义的空白，使人鱼陷一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茫然境地里。他究竟是否在梦？如果是，那么这个梦境实在荒唐，也叫他难过。

那些草是对方送给他的礼。有一次克里斯从牢外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它们了：他那时候很虚弱，只想快回到里去。

一双柔的手抓住了他。冰凉，但藏起了尖刺。草缓慢地摇曳，其中盘绕着一条长长的尾。

对方伸手想抚摸他的脸，人鱼却往后移了。接着，他的半张脸都没了面，只留下一双不眨动的睛。

有时候，克里斯从冰凉的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对方捉到怀里，鱼尾盘在他的膝上。对方有力的手掌正一节一节慢慢抚摸着他的脊椎骨。他不愿意的时候，对方会用两指钳住他的下颌，迫使不断挣扎的人鱼扭过来，迫使他张嘴吞下。

对方站起来，接着，从低往上，浸过他的衣，使被浸透的布料贴在对方健的肌上，勾勒宽阔后背的廓。

对方开始给他带来新鲜的鱼。一开始克里斯吃些尸和腐，有时连着好几日都没有人走这个牢里。那些鱼也许是对方亲自在海边自己捕捞的，克里斯能从他上嗅到海风的凉味和海的咸苦。一层又一层的海浪击打近海边的岩石，传来阵阵涛声。鲜的沙丁鱼被剖开了腹，散发有引力的香气，放在人鱼毫无血的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