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却像是冷漠的塑像,用填补的胡乱石膏堆砌而成。面具和他的面孔融为一体,难以分割,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彻底将这张假面所卸下。
他的心在另外一个地方跳动。处在胸腔中,不是一个安全的位置。如果能把它拿出来,放在匣子里,再装上锁,那么一切的计划将会变得万无一失。
地窖的门‘吱呀’一声往里打开了。外面的光线漏了进来,照亮了颇为暗淡的室内。
石阶边,一只昏黄的蜡烛只剩小半截。水面沉沉浮浮,覆盖着黑色鳞片的鱼尾沉在水底,隔着水面透出幽蓝的光晕。
人鱼的半截脊梁露在水面上,后背肌肉隆起,潮湿滑亮。他的手臂上拴着铁链,一条条沉重的链条绑住鱼尾,人鱼的下身在水中轻轻滑动时,被牵动的铁链在水中发出声音。
他的头颅枕在克里斯的膝上,仿佛是睡熟了,那张异域苍白的面孔显得毫无防备。
装着绿色液体的小玻璃瓶,滚落在一侧的地面上。青年注视着他,低垂着头,金发将面孔笼罩在阴影中,只能看到一侧的面容。
他们将人鱼从他怀里挪出来时,青年的下颌突然咬紧了一下。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那双变暗的蓝绿眼睛。
但他没有动弹,像是被定住的石像一样。负责搬运的仆人们将人鱼很快拖了出去,用于在宴会上展示。这头动物现在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中,并且被数道铁链拴了起来,很难说众人还会对它保留多少惧怕之心。
克里斯手握成拳,紧紧攥着。在黑暗,冷漠的计算,金秒表指针的转动声中,他的喉结上下起伏,吞咽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晚上,也许是一整个世纪。不远的楼层上传来宴会模糊的欢声笑语,酒杯换盏的声音,乐器的声响,交谈声,宾客们在走动。
石板地面潮湿,从哪里钻过去一只老鼠,在墙后打洞,咯吱作响。青年从最开始的马车抵达时开始算起,蜡烛燃烧成了一滩白色的烛泪,第二根蜡烛在旁边摇曳烛光。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地上被拖动着。几个仆人被血打湿了,身上湿漉漉的。
老鼠被惊跑,发出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响声。直到晨光来临,地窖的门才再一次被打开。克里斯像是一下子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光线一样,抬手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他的面孔缺少血色,像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那双蓝绿色眼睛在青年苍白的面孔上更加醒目,几乎到了像一张毫无表情的假面具的地步。
克里斯慢慢地抬起头来。人鱼垂下的尾鳍往下滴着血,数条骨刺像是凸出的扇骨,生长在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