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歌如临大敌，当即又缩回了床上，脚踝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满是震惊的眸死死地盯着前人：他知他是想给自己穿靴，可寻常除了顾修谨，他从不曾让他人服侍过自己。他连忙摆摆手，蹭到床沿，迅速将靴穿好，又从旁边的屏风上取下自己的衣穿上。

祁安歌慢慢收回视线，低望着尚冒着气的粥，心里嘀咕着：谁稀罕他的小雪人啊……

早膳是鱼片粥：鱼片没有一刺，尽数熬烂化在粥当中，完全没有鱼腥气，撒着翠绿的葱，着小菜，看着便让人指大动。

“哦对了，院里的梅开了，倒是好闻，你可以去瞅瞅……”

那德福在祁安歌耳边“阁主”长、“阁主”短的，生生地被他的这些事情得满满的，像是顾修谨还在他边一般。

祁安歌早晨醒来时，天光大亮。先前寅时便起床练功的场景竟恍若隔世，若是被师父知了，自是逃不过被师父打手心——突然又有些想师父了……师兄也不在……他突然觉着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坐在床沿盯着自己垂在床下的脚发起呆来。

祁安歌有些不自在，可又怕见着那小孩略带不安的神情，只能一一接受。

“只是外落了雪，你走路的时候可要仔细着儿，别摔着……”

顾修谨料到他不肯，便也不曾为难他，轻声说着：“好，那师兄早动，晚上还能赶回来和笙笙一起用晚膳。”他的大拇指指腹细细抚摸着祁安歌的小腹，轻轻唤了一声“崽崽”，又在良久之后听到怀里人懒散地“嗯”了一声之后，继续说，“明日我让人跟着你，想吃什么便同那人说，若是想去那四海楼，便让他带你去。”

他见着祁安歌，便快步上前，跪在祁安歌面前，小心地捧着他的脚踝。

“呦，公您醒了？”外间突然来一孩，不过十一二岁光景，笑起来时两只小虎牙，讨喜得很，“公，阁主去了别院，让小的今儿跟着您，您叫小的德福就成——您这是要起了？”

着，躲开那恼人的：“才、才不去！”

——可是嘴角却是笑着的。

“今儿个光甚好，公可以从外去看看那些个小雪人儿。那些个小丫都已经偷偷望了好久了，一个个都说那些个小雪人儿致得很。”

他不知怎的，一扬眉吐气的觉涌上心。

德福见着祁安歌吃了一眉舒展的模样，当即说：“这是阁主昨夜给公熬的鱼片粥，一直在小厨房里温着，生怕公夜里醒了会饿。”

德福一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公是不是嫌弃小的笨手笨脚的？”他又连忙给他拧了布巾，递给祁安歌，讨好地笑着，见着他完了脸，又端着漱的呈上去，贴心得很。

顾修谨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却一直不曾得不到祁安歌的回应。他轻笑一声，低低叹了一句：“这就睡着了？”

“外的雪已经停了，阁主已经让人铲一条儿来，但是阁主还让小的叮嘱您一句，门儿还是要注意脚下，要多穿件儿衣裳。”德福笑着，“阁主走之前用残雪了好些个雪人，都摆在窗边上，公用完早膳可以看看……”

祁安歌喝粥的动作顿了顿，猛地扭望向窗的方向——七八个小雪人在窗柩上一字排开，圆不隆冬的白胖，除开昨日半夜那个用红万年青果睛的，其余雪人的睛均是细碎的红宝石，在光下闪耀着，倒显得第一个雪人的睛黯淡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