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过一瓣瓣稀碎的瓷盘碎片,踩过一团团地毯上起球纠结在一起的乱毛,路过倒地不起的红酒杯与金属钟表,缓慢而坚定地靠近那具歪倚在床栏上闭眼酣睡的温热躯体。
换做另外任何一个控制欲强的alpha看到自己的omega乱动自己的衣服,他的第一反应大概是暴跳如雷,感觉自己的专属领地被侵犯了,继而动辄对omega斥责打骂,这是人世间再常见不过的事。
但奇怪的很,像刘彻这样一个偌大帝国的统治者,年纪轻轻便有着铁血手腕的alpha,他只是定定地站在离卫青一步远的距离,看卫青整个人被笼在属于他的金黄外袍里面,依着粗大床柱睡得双颊泛红,头发凌乱地粘在脸上,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 被束胸包裹的柔软胸脯随着呼吸一耸一耸,让人忍不住对着那雪白胸衣下的梦幻风景浮想联翩。
那些公认的“一个正确的alpha该做的事”——那些生气,恼怒,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暴躁的负面情绪居然就那么平静的,在卫青轻柔的呼吸中,在刘彻深沉的凝视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刘彻沉默地垂着眼看那根扣着卫青手腕的细细的银链,卫青将体温传递给它,而它又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随着卫青的脉搏而轻轻发抖。
这个小东西是卫青被做到一半承受不住哭着想要爬开的时候,被刘彻拽回来安在他身上的,本身是个没什么用的小玩意,只能起到调情和最基本的拘束作用,基本上只要被锁住的人想解开,稍微一用力就能挣脱。
曾经就算看不到希望也要努力从父亲家里跑出来的小孩子如今变成身下乖巧柔软任人揉捏的omega,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对他刘彻有着过分的信赖而已。信赖刘彻不会因为他动他的衣服就生气,信赖刘彻不会把他当做礼物送给别人,信赖刘彻不会像外面的人那样——因为他变成了个omega就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
刘彻爱的是卫青这个人,不是他的性别。只要是卫青,什么性别都无所谓,是omega或者beta无所谓,甚至卫青分化成alpha也都无所谓,只要是卫青就好。
只要是卫青就好。
刘彻莫名又想起早上匆匆抽身去跟那些大臣讨论此事时那些大臣们露出的丑恶嘴脸,若是放在从前,那些人断然不敢随意在他面前如此评判卫青;可现在,仅仅因为性别,史官们就妄图一笔勾销卫青为帝国立下的赫赫功绩,就敢在他面前乱说关于卫青的污言秽语。那些贱人……刘彻气得发抖,他把银链解开丢到一旁,轻轻地揉着那只被勒红的手腕,在红痕上面珍而重之地落下一吻。
“我要世人皆知汝之尊贵。”
许是标记者与被标记者之间的心灵感应,从刘彻进屋那一刻起卫青便觉得睡不踏实,一颗心在朦朦胧胧的睡梦里怦怦跳,像迎接情郎归来的少女雀跃地跳舞;等刘彻俯下身去亲他手腕的时候,他颤抖的上下眼睫微微分开,露出中间芯子里一颗葡萄似的眼,怔怔地看着眼前人,脑子里的弦还木楞楞的转不过弯来,只是任由刘彻把他小心翼翼扶到床上掖好四面的被角,直到刘彻忽然与他四目相视时,他才微微弯起眼睫,飞快地笑了一下;
“阿彻,你回来啦。”
“是的,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