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进屋看,但又不敢,早在不该理解死亡的年纪他就看过了太多死亡:
一去不归的父母,活活饿死的叔伯,被扒皮做灯的邻居....太多太多,他不知道该怎么天真懵懂,他拽着的神仙也没打算保护他的童真。
沈劭揪着俩崽子跟着戎克进屋,见戎克皱眉,他强调道:
“他们不小了。”
说罢,扭头又对身边的土蛋和咸蛋道:“你们阿爷,死了。”
两蛋下意识要嚎,沈劭冷喝:“不准哭,师尊要施法送他入轮回,不然他就死透了,入了轮回他转世,回来比你们年纪还小,哭什么哭!”
土蛋和咸蛋又猛地住嘴,只有眼泪还在啪啪地掉。
“我给你护法,你当心点,不对劲就马上回来,我...”
沈劭想了又想,一颗心仍七上八下,蛋这事戎克比他有经验,他操心也没用,只得恶狠狠瞪着身边不停掉泪珠子的两蛋:
“别哭了,吵着师尊,小心你阿爷没有来世。”
戎克哭笑不得,这兔崽子迁怒的一把好手,忍不住笑叹:“行啦,我不会有事的。”
......
土蛋不敢哭也不敢问,身边的妹妹哭了半晌睡过去了,他眼巴巴看着床上平躺的阿爷,还有红头发的神仙,又看看自己身边表情不善的黑发神仙,小小的脑瓜子里挤满疑问。
阿爷不是治好了吗,怎么就死了?轮回会去哪,该怎么找,找到以后阿爷忘了他们怎么办?他们还有阿爷吗?
“看什么?”沈劭斜了土蛋一眼,土蛋立马眼观鼻鼻观心,疯狂摇头。
沈劭抓起他的后领抱到怀里,没了支撑的咸蛋差点摔在地上,沈劭扶了一把,拯救了她的小脑袋瓜,顺便让她靠着自己。
神仙虽然凶了点,但长的好看心地也好,土蛋的胆怯又被压回去,细声细气问:
“师尊...”
谁想这俩字一出,抱着他的人立马横眉竖眼:“是我师尊。”
土蛋瘪了瘪嘴,他也不知道神仙叫什么啊。
“知道怎么沤胶土吗?”沈劭没好气地问。
土蛋也不知道神仙在想什么,老实巴交地点点头:“知道,要把八十一种动物的尸体剁碎、腌渍,加草药发酵四十天,再取出来浇在田里,与泥土充分混合...”
所以他一直很怕妹妹吃泥巴,泥巴又脏又臭,吃了不得出人命。
“那你知道胶土用来干嘛吗?”沈劭又问。
“种,种仙草?”土蛋有些不确定,他还没有参与这个环节的资格。
“大部分吧,还有一些会用来炼丹炼器。”沈劭点着头:
“胶土只能种最低级的仙草,有能耐的修士会避免用胶土里长出来的仙草,这些仙草通常是大门派要的,离你们那最近的是桐山关吧?”
土蛋不安地绞着手指:“不知道。”
村里对他们的统称就是神仙,能飞的就是神仙,谁管神仙是什么门派的。
“还有乌膏,一斤乌膏三千命,意思是攒一斤乌膏得三千人的性命才够。”沈劭眼里压着冷嘲。
“可阿爹阿娘说...”土蛋急了,他不是这么听说的。
“乌膏有毒,乌膏树高百丈,是一种妖树,树身光滑油润,粗大无比,根本无处落脚,踩乌膏的人得用刀鞋一点一点爬上去,中途可能还惹怒乌膏树,被抖下来,就算爬到了,乌膏坚硬,凡人的刀一次只能挖下一指甲盖那么多,攒一斤得爬多少次?”
沈劭嗤笑:“知道神仙为什么不自己去割吗?因为妖树是命,他们去了沾染因果,严重的要偿命的,你们不一样,你们是自愿的,这就没因果了,当然得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