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朝他呲白牙，像天刚蒙蒙亮时散的清晨的雾，净而纯洁。她作浑一抖的动作，两手叉抚着胳膊，好似现今真冷得彻骨一般，“嘶嘶，真冷。”

那一一矮的影，温柔的声，每年岁新齐度时，在炽炭盆前，他会白如葱的纤手摸过她额……那些都是她曾拥有过的。可现在站在卿怜雪侧的人不是她，是另一个陌路女，若她卓芳华在侧，何须要这陌路人来带路？

卿怜雪见了也不禁笑意：“倒不是什么妖鬼怪的地方，你若是以后要去，我可以派人来接你……”

这姑娘不像是别有异心，卿怜雪正愁不识路，有人带路自然是好的，他问：“那你适才浣洗的那些衣……”

小姑娘红着脸摇了摇：“那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没人会拿的，我只给你带路便是了。先不说这些了，你既站在此，就是不知该如何走，要去苏桥，我带你去。”

“小…”卿怜雪眉间蹙了一刹，话语停顿，又恢复了原貌，“小芳姑娘，我从武京来。”

陪在卿怜雪侧的人可以是燕征，可以是陌路人，但绝不可能是她卓芳华。她思及此，又给自己浇了盆冷，叫自己清醒一些。

这一句声唤将几人的目光都引了去，卿怜雪反往后看，来人正是方才的捣衣女。

他们二人聊得畅快，这场景也让芳华心一——以往她也是这般陪着他的。

一声轻快的女音在后喊：“小哥——”

“小哥，你看！”小芳指了指不远的大榆树，“见到这榆树呀，然后左拐。”

姑娘跑到他侧，累得捂着肚气，直起：“你是外地来的客，这巷又多又杂，我怕你寻不到路，闲来无事，我还是来带带你。”

幽小巷，小芳拉着卿怜雪闲聊不止，女在前男在后，寂静小巷染上零星闹，不复此前寂静。往日与人谈，旁人非是话中有话，便是有城府。小芳却是一二净，情温善，又好与人谈，卿怜雪与这人打。

芳华长吁一气，平复了心绪。随后睨而视那树上大汉，没遗漏对方的一举一动。她越过数数屋檐，择了一好角度，从革腰包中取两颗圆的铁球。

树上的大汉鼻孔冒着气，虎视眈眈地死盯住卿怜雪。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若人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

她甚至想过很多次，如果她在卓林君掳走卿怜雪之前，就与卿怜雪坦诚相告，而不是避而不谈，一切的结果会否天差地别。她想过，可想过又有什么用？只不过是独一人的脑中枯想，并无分毫的用——毕竟木已成舟。

树上大汉眉一抖，如同两支狼毫大笔上下勾勒。慑人的大刀被在树中，他将手中画像对着来人确认再三，这才若有所思地了。这单生意来得大，他自个向大哥请愿先来会会，若是他能成，那酬劳起码能有三成是他一人的，天底下还真没有过这么好的买卖。

卿怜雪随着她所指而看去，大榆树枝叶茂密如小小森林，虽瞧不清内里也知生长得极好。

铁球在她手里如同羽般轻盈，她只手数次抛起又接下，等对方的行动。

“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不能骗人！”

芳华越想越捺不住心的火，她想回到卿怜雪侧。

大汉看了看侧的

卿怜雪只好莞尔相谢：“那就有劳姑娘你带路了。”

他眉温柔得让人如沐，小芳未曾见过这样的人，羞赧地摸了摸后脖颈，住卿怜雪的衣角将人拉着走：“嗐，这有什么呀，我还想问问你从哪里来。对了，我叫小芳，你可以这般唤我。”

“武京呀，那真是个好地方，我从没去过，只听说书的先生说过，存在人的嘴里，睛却看不到。那地方我可能一辈也去不了，说是冬日里冷得叫人骨都打颤呢！”

布的大刀，便定然不是常人。

芳华知他最嫌恶背叛，她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