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起先双目微微阖，似昏似醒，慢慢睁开，和俯过来的皇帝对望了片刻，微微翕，却答非所问：“万岁，右安的份，你是何时知晓，又是如何知晓？”

嘉芙到有些意外。

内室中只剩萧列和坐卧病床的老妇人了，烛影曳动，萧列起，来到病床之前，弯腰下去，低声说：“老夫人，你还有何放不下的，尽叫朕知晓，只要朕能到，必定无所不应。”

裴荃忙应声，和太医一，向萧列行过礼，便退了内室，将人全遣走，自己也远远退了去，只剩李元贵立于北堂之外，候着皇帝来。

嘉芙屏息立于立于碧纱橱后，忽听裴老夫人问这一句话，虽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也隐隐觉了来。

“后来我派人悄悄回来打听，得知在我走后不久，她的病竟又加重了，大半年后，便薨于寺中。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事一直挂在我的心上，我没法放开。几年之后，我亲自再次悄悄了云南，找到了当时已告老归乡的梅太医。老夫人你也知，我曾对梅太医有恩，他那时已快要离世，临终之前，终于对我吐，说我走后不久，文璟便发现有了……”

嘉芙人在碧纱橱后，屏住呼，一颗心的飞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全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文璟……”

岁今夜，乃是念太夫人从前的看顾之恩，二位太医退下吧。裴大人，你和咱家也去，到外稍等。”

萧列的神里，没有丝毫诧异，更不曾半分因为受到了不敬质问而当有的愠。

他声音本就低沉，说完这句，仿佛情绪一时难以自控，声戛然而断。

她问皇帝如何得知“右安份”。嘉芙知裴右安是卫国公在外抱回的是私生，但皇帝又是怎么知的？这又和皇帝有什么关系？老夫人突然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从碧纱橱隔扇之间的一隙里，悄悄地看了去。

片刻后，萧列再次开，声音微微发颤，改朕为我：“我分明知，我离开慈恩寺时，文璟的疫病已经向好，梅太医亲对我说的，只要再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当时我人在吐蕃，一直以为她已回，却万万没有想到……”

老夫人的语气变了，和皇帝说话时，不再像方才裴荃等人立于跟前时那么敬谨，此刻听起来，竟似带了一丝质问之意，仿佛此刻立于她病床前的这个男，并非这天下的至尊帝王，而只是她的一个后辈侄。

天禧二年，京中大，大过后，一场瘟疫蔓延。刚登基不久的天禧帝虽下令太医署全力扑疫，但京城内外，每日染疫死去者，依旧多达数百之众。而皇之中，虽有墙阻挡，也未能幸免，陆续有人发病，最后蔓延到了后，年轻的皇后

屋里再次安静了下去。

但接下来，皇帝的反应，才是真正令她吃惊的开始。

……

他只是望着望着病床上的老妇人，沉默了良久，低声：“朕回到云南后，恰逢吐蕃生，便领兵前去平，一年多后，等朕平后回到武定，才得知消息，文璟竟于数月之前，病薨在了慈恩寺里……”

老夫人不语。

他闭了闭目，睁开时，双目之中，满是悔恨悲戚之。

他呼了一气，似在平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