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笑不得之下，顾远山也听来了，林星辞也没有多想留在顾家，但发生了一些他不知的事，所以不得不留下。

桌碎了，顾远山借故离场，一时之间不知去哪里，从游廊信步走到假山旁，趴在栏杆上探望去，只见淙淙下青苔，枯叶顺而下，游鱼金红。

在旁人里，他就是一副无动于衷、懒得搭理的表情，顾远山却清晰看，林星辞形状姣好的微颤一下，手指收，骨节泛白，嘴边缘也抿绷痕迹。

在场的少年还是读书人居多，都被这场面震慑住了，再代一下自己的脑袋，顿时脊背发寒，就连顾洪嘴蠕动几下，也没敢再骂声，生怕真的被揍。

他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在忍。

“在此之前，林星辞就是顾家的家主，谁骂他，就是骂顾家，骂我顾远山。”

“够了，”顾远山听不下去了，当即冷笑，“我家的事，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哈哈哈，不会吧，可林星辞是男的啊。”

林星辞说：“责任。”

视野里，林星辞玉白的手指死死扣在栏杆上，绷发白的痕迹。

以前顾远山是不会想这些的，不知为何，现在却突然有些为林星辞不值。

两人都是一愣，同时别过。

他怔怔地发呆，暮之下，薄雾如轻纱，笼在旁有些发冷。

顾洪：“堂兄，我也是为你好嘛，林公再好他也姓林，而我......”

“而你被拒了婚，就得了失心疯。”

他一气，向着林星辞伸手。

顾远山抬起，绷直嘴角，黑眸警告的冷光。

过一会儿，边传来脚步声，顾远山侧过，一双云纹银靴映帘。

林星辞没有回答，望着远反问：“你呢？”

一个正值黄金岁月的年轻人，被要求不得求取功名，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的世界里，就像被一刀杀死在了寒夜里，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

虽然很多人觉得林星辞占了顾家的便宜，但顾远山总觉得，他不该是个囿于内宅的人。

但他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人。

着说着，自觉立住了阵脚，声音越发响亮，震得阁里嗡嗡作响，引得门几个下人忐忑探。

“......”顾远山等了一会儿，实在没憋住，“就没了？”

顾远山抬起，正撞上林星辞的眸。

“我？”顾远山洒然一笑，“我乐意。”

顾洪双手着桌前倾，咄咄人：“那是不是几年以后，就要把顾家都改姓林啊？”

顾远山怒火中烧，转看向声音来，神冷了下来。

林星辞没说话。

顾远山：“........”

林星辞距他两臂远，在栏杆边上站定。

他天潇洒，不喜朝堂上的条条框框，父亲的遗言恰好符合他的心意。要是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想当个官玩玩，也并无不可。

顾洪一噎，怒目圆瞪，全气得颤。

当即有人赔笑着打圆场，把这话题揭了过去，场面一时间又络起来。

林星辞睫微颤，瑟缩了一下。

顾洪偷偷瞪了两人一，不敢造次，低声咒骂。

沉默一会儿，顾远山忽然开：“你为什么一直留在顾家？”

“我说了，是不是该你了？”

他一拳砸碎实木桌，目光冷冷，视顾洪：“那我只好找他比划比划了。”

林星辞跟他对视，淡漠的面孔透一丝无辜——说得不是够明白了，还要说什么？

他知林星辞是什么意思。旁人看来，父亲的遗言无异于一枷锁，将他捆在小小的顾园。他的人生尚未开始，就被宣告了结局——他一生只能是这样无所事事，纨绔到老。

“诸位兄弟都听好了，林星辞掌家是我爹的遗愿，要指摘他，除非谁能让我爹从坟里站起来！”

顾洪怒火燃，抬起下回给他一个恶毒的冷笑：“反倒是林家主，到现在还不成亲，莫非是想一辈吃用顾家的？林家主不会是掌家太久，真把自己当顾家人了吧？”

溪静静淌，微风送来鸟鸣虫唱，梧桐在屋檐筛下丝丝光，落在他的手背上。

顾家家底殷实，所用木桌均是上好的实木，车碾压都难以碎裂，顾远山却随手一掌就拍了个四分五裂，木屑飞溅，桌上碗碟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众人一阵心照不宣的大笑。

光影移动，乌云翻涌动，遮蔽天日。风渐急，看这样，像是要下雨了。

“别听，”顾远山轻柔抚摸他的脸颊，“去里面坐一下，待会儿我去找你。”

顾远山抬看天，耳边一阵笑声由远及近。

“你瞧他那张脸，白得能掐儿，”顾洪尖细的嗓音鹤立群，直刺顾远山耳中，“他就是男的，小爷也行。”

顾远山嗤笑：“谁跟你一家人，若非你家生意路过江南，住了几年，我连你的名字都未必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