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阿瑶你在狮楼这么些年，仿佛就不会变老一样……”

“和尚，你中常说，十八地狱有人行。你又何曾尝过十八地狱的滋味？如今，我让你亲自到十八地狱历练一番，如何？”

僧灵罗只听一个人轻轻地走过来，拉开大门，迈步朝外。他和那人打了个照面，俱是一愣：

只听里面一片嘻嘻哈哈，有人嘶声：

那瑶姨挑了挑嘴角，戏谑：

僧灵罗只听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轻铃铃笑：

“十三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你那萝卜糕卖不完，今晚可没你的晚饭！”

也许世间之人，烧香只是图个心安。至于大慈大悲，他们压就不稀罕。

“什么这么多年？嫌我老是吗？”

“是你？”

先前卖糕那女也笑了：

瑶姨形虽快，僧灵罗动作却更快，两人移形换影，顷刻间便追十数条巷去。那瑶姨在墙跺一跺脚，怒：

之前那泼辣老成的女笑：

只见狮楼那老鸨瑶姨站在门，穿着一红轻纱襦裙，一手叉着腰，挑着一双眉看僧灵罗，不知是喜是怒。僧灵罗灵犀一动，立刻心下了然，却不知怎的，被她那双睛看得不太自然，垂下睛：

瑶姨一回，两柳眉倒竖，便现原本风月神将的面目来，一红的轻纱绽裂成无数银丝，直扑向僧灵罗腰腹咽，狞笑：

“卿本佳人，奈何蝶？风月神将，那狮楼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僧灵罗走了几条街，见路边有挎着篮卖香菇萝卜糕的疤脸跛足妇人，便打算买些给那狐狸带回去。不料僧灵罗怀中只有整银，没有零钱，而那妇人从早晨起，没卖去几块萝卜糕，又无钱可找。僧灵罗只妇人可怜，要免了她找还银钱，那妇人却百般不肯，非要将整篮的萝卜糕给僧灵罗。僧灵罗哪里要得那么许多，连连摆手说不要，两人便僵持不下。僧灵罗心想，在大街上与妇人拉拉扯扯，太不好看，便与那妇人商议，随她回家去取碎银。

那女哑声：

僧灵罗跟着那妇人穿街走巷，却不想那妇人家住得偏僻，足足走了一刻功夫，两人方才来到一所大院前。僧灵罗远远便听见院内女泼调笑之声，年纪老幼不一，竟仿佛有十数人之多。那烂脸妇人令僧灵罗在院门外稍候，自己推门内。

那嘶哑声音的女：

一个年纪大些的女人柔柔叹气：

“六这话就差了。放着狮楼现成这鸨儿，我们这群得人恩惠的人，还想着跟狮楼竞争——我看你们个个都得把这张烂脸，重新拿去撕烂一回。”

难，若能转念何须我大慈大悲。”

“我难得来看你们一回，你们就拿我打趣。得了，我再不回去，狮楼里那帮丫们，又该和客人把天翻过来了。我给你们拿的这些银，你们小心用着，若再有氓刺来找你们麻烦，找个机会通知我，别自作主张，知吗？”

“手艺哪里好了，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罢了。”

另一个泼辣老成的女笑：

“你这无赖和尚，昨夜的罚酒还没吃够是不是？”

“善缘？什么善缘？我们烟巷陌，嫁个良人叫结善缘。莫非你这和尚动了凡心，要来娶我？”

“瞧，七娘又自谦了。狮楼当年一等一心灵手巧的佳人儿，多少王孙公富商财主，排队等着，也就为了尝一七娘的手艺。如今咱们矢志不嫁，又不肯姑，自己拿钱赎来，又划烂了脸毁了，才讨到一个清清静静。否则，凭七娘的一双巧手，诸位妹妹的相貌才智，开一家酒楼，别说什么狮楼，只怕连御厨都赛得过的。”

“你不给她晚饭，自有七娘给她开小灶。七娘手艺好，就算皇帝老想吃都吃不到。”

僧灵罗见她执迷，叹了气，还要再劝，却见那瑶姨浑红光一闪，即刻要消失不见。僧灵罗也不顾背后那取钱来的疤脸女招手叫唤，只追着那瑶姨影而去。

“阿瑶，你照顾了我们这么多年——”

“是你？”

只听那阿瑶笑骂：

僧灵罗想起昨夜那只妖蝶，便有无数的疑惑要问，抓住瑶姨的袖：

“三十三天无人走，十八地狱有人行。我之前果然没有看错，姑娘在恶，心怀慈念，何不寻求正途，以结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