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一滴、两滴，滴在僧灵罗的光上。他抬起朝上方看去，见黑暗中，带着腥气的涎一滴、两滴，落在自己的眉心。

那两个宵小氓是否有命之忧，僧灵罗本不理会，然而他转念一想，白白绕到这清平城来，不抓两个厉鬼，未免太过无趣。何况长夜漫漫，他又无余事可以打发，便信步朝城西走去。

只听另一人犹犹豫豫：

走了两步，脚边什么东西蹦了起来，却是一个白的玉兔得老，朝丛去了。僧灵罗左右看了看，见无异常，便又往台阶上走去。又走了两步，只听土包上方传来一声惨叫，僧灵罗吃了一惊，心想，莫非这地方真有什么妖不成，便也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土包上。

那人犹豫再三，显然抵不过“金银”两个字的诱惑，便诺诺应允，与另一人一路行去了。僧灵罗听着那二人脚步直通向城西，又见西边地势偏，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山包，黑暗中如某怪兽的坟丘，心中便暗暗疑惑，心想，即便如此黑暗之中，仍能看，那山包形状甚为崎岖奇特，风极其险恶。若说下面有金矿宝，实在叫人难以信服——但若说山上曾过人命，有厉鬼徘徊，倒是颇有可能。

那山丘虽然就在城中，却偏僻得很，周围左近只有几座废宅，并无他人居住。到了近前，僧灵罗抬看去，见那山丘不过几丈——与其说是山丘，果然还是叫一个土包更为贴切。那土包上倒也遍植木，葱郁繁茂，将端的情形遮得严严实实。

忽然，僧灵罗鼻里闻见一阵血腥气，隐隐就是这窗的附近散发来的。他打了个响指，令那萤火飞得更近一些，陡然变亮。僧灵罗朝窗外丛里凝神一看，看不半异样来。他双手扶在窗框上，只觉得手指上着什么黏黏嗒嗒的，低一看，那窗框的外侧，赫然印着一个血手印。

那人仍不敢心，怂恿：

僧灵罗见坡隐约有木摇动，又有轻微的咳嗽说话声，心想，那两个宵小脚程倒快。他此时对使用眉间灵犀有了几分顾忌，又仗着自己一灵力，便也不作查探，便沿着石铺成的台阶小路，往丘走去。

那手分明是一包金。难怪魏家和谢家打来打去，闹了这么许久，就是为了争小峰山这块不值钱的土包——那土包下多半埋着什么奇宝金矿哩！”

一张惨白浮的脸，正贴在屋檐下，吐着长长的，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间草堂却是一间卧室，当中一张大床，旁边两张小铺。只是年份已久，床上的织俱落满灰尘，带了些腐烂的迹象。僧灵罗见那小床旁边的墙上，隐约刻着些文字，便走过去，用萤光一照，见上面俱是歪歪扭扭的字迹，仿佛小儿用刀刻来的一般。僧灵罗念了念上面刻的一句“霜河宵转飞红叶，何帝夜当歌”，只是小儿读书时的无聊刻画，摇了摇。

“它什么金银，那小峰山的学堂，自打书生叶千愁莫名其妙在里面烧死了，据说就闹鬼闹得厉害——要去你去，我还要留着自己这条小命。”

却见木掩映之中，立着一个小小的院，院门开着，里面黑黢黢的，只隐约看见两三座草堂。僧灵罗从锁妖中拈几枚镇魂针，弹在空中，抖几萤火，跟随自己前后。他匆匆迈院中，见正对门的一座草堂，仿佛被火烧过一般，只剩了七八黑不溜秋的木架，隐约可以看当年的形状。另外一间草堂门开着，僧灵罗匆匆内，只见微微萤光之中，满室堆得俱是书卷。只是时日已久，书卷上方落满厚厚的灰尘蛛丝，仿佛许多年都没有人清理打扫一般。室中摆着一张桌，桌上放着一副画，笔墨搁在一边，笔早已腐烂。僧灵罗无暇细看，见室中无人，便忙忙走到另一间草堂中。

僧灵罗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见那两个蟊贼踪迹全无，心下疑虑，想，纵然是厉妖恶鬼，也该留下些发血迹，何故这草堂之中，竟然踪迹全无？他抱着手臂，环视草堂，见窗微微开着，便走过去察看。只见那窗的销，早已被蠹虫蛀得满是孔，毫无用。僧灵罗将窗朝外一推，见外面什么都没有。他又看看两扇窗叶，见上面斑斑，俱是沙土和燕泥。

“英雄世王，富贵险中求。那叶千愁不过是个书呆，就算变成厉鬼，难还能找你对对？你我也偶尔替衙门里的诸位大爷跑个当个差什么的，他们一日里经手的银钱，你我就算忙活几个月也挣不来——冤死在那些大爷手里的人有多少？你见过几个厉鬼索命的？这世便是如此，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何况你老娘病重在床，一日的医药钱便是不少——你堂堂一个男汉，难不成要媳妇卖光了嫁妆，替你老娘换药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