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芙的少年固执地与他对视。良久,他平静地开口:“放我离开,克洛诺斯。”
“不!不可能!”
神王狰狞地低吼出声,猛地握紧拳头,力道之大,使手背迸出道道青筋。
宁芙少年轻轻笑了一下。他跳下床,周身赤裸,走向那杯酒。这一刻,他散发出某种神性的光辉。克洛诺斯定在原地,他无法阻止。
他拿过那杯酒。
细白的手指握住黄金的杯茎,垂眸看着阔口的酒面,液体微微泛起涟漪。
他的嘴唇已经触到了杯口,离那线水面仅有毫厘。
仿佛那毒酒,马上就要湿润他的唇。
不!不!不!
在克洛诺斯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将酒杯夺走。酒液在阔口的杯中晃荡起来,有时候眼看要溢出了,却好像活物一样自己又落回去。
为神王准备的毒酒,想来也绝非凡品。
面对着深爱的少年,他终于惨淡地微笑起来。
他把酒杯暂且放下。
“菲吕拉——”他喊,一边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
并不是为了情欲,而是单纯为了脱而脱。他统共也只穿着一件希玛纯外衣,里面什么也没有——就这一点衣服,他脱得那么郑重。
先是解开右肩处固定的结,那柔顺的布料就从肩头滑下来,好像枝头的落雪,在地面层层堆积,金色的滚边仿佛一条蛇。他又褪下黄金的臂环,以及头上线条简洁的金冠,扔到那一堆衣料里,像是扔掉什么垃圾一般。
现在,这一具身体展现在宁芙少年的面前,伟岸、健美,充满压迫感,但是——
他和他一样,都是赤裸的了。
“菲吕拉——”神王边喊着,边用颤抖的手,拔下指节上的一枚黑色戒指,这是他身体上的最后一件装饰。
那是一枚古朴的戒指,乍一看似乎不起眼,但不知不觉中,视线会不由自主地被夺取。以看不出材质的金属打造成的戒指,形状好似两条纠缠的蛇,亦或是龙。克洛诺斯取下它,闭了闭眼,好像卸下了什么执念。
——那是,他取得时空的权能时得到的戒指。
伊曼纽尔看着他的动作。
那枚戒指……在他的心神动摇之时,克洛诺斯把戒指扔进毒酒,立刻,传出什么东西被腐蚀的“滋滋”声。
“菲吕拉——!”他最后喊一声他的名字,一饮而尽杯中的毒酒。
毒酒入口。
一路灼烧。
嗓子首先被毒哑。不知道还能不能说话,叫出菲吕拉的名字。
紧接着食道灌满鲜血。
克洛诺斯眨眨眼睛,忽然想到自己刚刚出生时,母亲盖亚慈爱的目光。
还有父亲的威严,让年幼的他战战兢兢。
兄弟姐妹打打闹闹,有时候是动真格的。
瑞亚自以为隐蔽的注视。
那把沾满血的镰刀。
诅咒。
神座加冕,君临。
看到盖亚生下巨人们的恐慌。
抱着婴儿痛哭的瑞亚。
万花筒般记不清脸的情人们。
然后……
菲吕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