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庭转身要走,“你不一起?”
李春庭摇头,轻声道:“成珏随上官先生进去便好。”
成珏顿下步子,掌中刀口隐痛尚在,然而李春庭开口,他便照做。
走过灯火通明的长廊,成珏跟在上官身后,远远就看到那身形伟岸的玉冠华服人从房里快步走出,那人的眼神直接越过了前面的灰袍老者,紧盯着自己,像是要透过面具看清自己的模样。
饶是邵曲阳几夜未眠,也一眼认出那脸戴面具的男人正是之前潜入山庄的不速之客,那一双眸子如莹光奕奕,正视着看向自己,丝毫不馁,他大步上前,对白发老者恭敬行礼,“阁下可是至善坊主上官先生?”
老者虚掩回礼,眼神看向这身形高大男人,纠正道:“应是前任坊主才是。”
邵曲阳后退半步,躬身行礼,恳求道:“还请上官先生救我一双儿女!”
老者默认点头,走进屋中,跟着引路的邵曲阳走到内屋中,乳娘和丫鬟守在一侧,两个软绸包裹的摇篮并排安放,两个孩子的厚被上一个绣的明珠祥云,一个绣的繁桃芳草。上官华指背轻贴孩子额头,拉开被子将孩子粉圆的手腕露出,轻声开口询问,“多大了?烧了几日?用过什么药?”
邵曲阳走上前用更轻的声音回答:“不足九个月,五天前开始发高烧,中间好了一天,又开始烧得严重,至于用药……我这就让人将药房取来。”说罢,就疾步向外对那中年管家吩咐。
上官华眼神扫向成珏,低声道:“这邵庄主看你的眼神有些怪异。”
“我之前来探过,被他发现。”成珏低下头将药箱打开。
“你和他交手了?”上官华拿过瓷瓶放到自己鼻下,猛吸几口减缓方才赶路带来的头昏脑涨。
成珏低垂着手掌示意,轻声回道,“他刀法极快,我险些接不住。”他回过身见那男人大步走来,到了内屋又放轻脚步,见上官华在专心诊断,将手中几张药方交予自己手中。
成珏抬起头,感觉一阵气势的压迫,像邵曲阳这样伟岸高大宽胸硕形的身材在中原人中少有,个子李春庭还要高出大半个头,形貌之姿说不上是玉树临风光风霁月,可就往这一站,不需要说话,便有一种器宇轩昂的风度在其中。成珏知道邵曲阳在打量在查探,他后退半步,抿唇而笑,轻声道:“邵庄主多久没好好休息过,眼下晦暗颇深。”
邵曲阳近距离打量着男人的面貌语态,不认识,之前根本不认识。
此人明眸皓齿薄唇高鼻看得出是个美男子,可就在男人的眼角耳际处,似是有几道极深的伤痕蜿蜒于面具之下,深红带痂应是新伤。难道也是找着上官华求医问药的?那他半夜跑到这曲阳山庄来又是为何?
余光瞥过对方的手掌,刀伤犹在,这人毫不遮掩,令邵曲阳心中更是疑窦,“我与阁下之前见过?”
“庄主健忘,我几个时辰前才来过。”成珏嘴角勾起,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婴孩啼哭声传来,一旁的乳娘忙上前抱起孩子安抚,另一个孩子听到哭声,亦是跟着哭闹了起来。
邵曲阳忙回身上前,从丫鬟手中接过穿祥云肚兜的女孩,他拍抚几下手势熟练,“章儿乖,爹在这那,别哭了阿……”邵曲阳将孩子斜竖着抱起,轻声哄着,“章儿不哭啦……是不舒服还是担心你阿弟?你阿弟是在让大夫诊病,好着哪,好章儿也别哭了……”
成珏见此刻的邵曲阳眼神奕奕,眉眼之间溢满温和的舔犊之情,与几个时辰前那拔刀追击自己时那模样判若两人。走出内屋,守在纱帘外,他听着邵曲阳一边轻声哄着怀中女娃,又关切地问起孩子病症。上官华询问孩子日常起居事宜,邵曲阳一一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沉下思绪,心中感慨,这人倒也不像李春庭口中数落的那样不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