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址？”

“姑娘没睡好？”慕儿替她上耳坠，“喝碗莲芯茶，清一清火气。”

贺与之不缺钱，若他以这方式分批买断她的现货，最终将迫使她逐步失原有的客，她这酒坊凭何立足？假如他价付了钱，而她拿不货，自会对秦家酒坊的名声造成极大影响。

玉簪时，既要压制对容非丝丝缕缕的思念，亦需捺翻涌而至的隐忧，角眉梢疲态乍现。

秦茉越发疑心，这是贺家捣的鬼。

一气把所有品全定了，且每款皆要数十坛，闻所未闻。

“……”秦茉哑无言。

“他留下地址，放下银钱就走了，也没跟咱们商量送货时间。”二掌柜苦着脸。

秦茉沉：“有生意嘛不？分批，先送一分，顺便打听一下买家是谁，为何一下要那么多，见机行事。反正以咱们的能力，每回只能送个二三十坛。”

“人呢？”

秦茉饮尽茶碗中的苦茶，苦涩散去，甘甜转于尖。她莞尔一笑，暗自期望，日如茶汤般苦尽甘来。

无商不，无不商！遇到贺与之这类大商，务必谨慎对待才好！

“老客人？”秦茉对此大为震惊，见字迹遒劲有力，绝非寻常人家能写得。

秦茉狐惑起，移至窗边窥探，听不所以然，遂挽起茜罗裙，快步下楼。

“他们均说，客人脸生得很，该不会是……开玩笑的吧？”魏紫杏眸透忧。

“什么事了？”秦茉自回廊步。

她神略微复杂，听小厮磕磕对着纸条念叨：“……桂陈酿八十坛、三白酒六十坛、杏仁酒六十坛、桃仁老酒五十坛、青梅酒三十坛、桃酒二十瓶……”

一旁的二掌柜面有愧：“姑娘，那位先生打扮文秀，张便要大批的货，大伙儿全以为在说笑，报了个偏的价。您和掌柜没在，傍晚才回，我便想着今日再来禀报，不料那位客人大清早带了真金白银前来……”

酒坊有两大类客人，邻镇酒馆，如宋安寅那样的，多数只订酒曲和一两蒸馏酒；如像长兴酒楼贺三爷那样的，则订几款有名气的佳酿，各要十来二十坛，隔些时日补货。

“昨儿咱们去长兴酒楼时，酒坊来了位贵客，说是要订酒，可你看……”魏紫从小厮手中取走订货单，“这一下要这么多……将近四百坛！”

秦茉蛾眉轻扬，侧耳倾听，勉听清魏紫了句“咱们哪来那么多桃仁老酒”。

即便她曾在杭州城开了个小馆，对贺家偌大的产业绝无分毫影响，试问堂堂一家主，何以大费周章来整她这小镇酒坊？

稀薄日光下，魏紫立于院内，素衣如雪，木簪圆髻，一往如常的简朴。

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她无半分惊喜，

窗下喧哗声打破早晨的寂静。秦家主院人不多，除了小豌豆外，鲜少起喧闹。

“姑娘，除了桃仁老酒珍贵，数量不足，桂陈酿若数给，所剩不多，别的还剩三分之二到一半……这一下要了那么多，年底时，咱们的老客可咋办呢？”

秦茉至今没搞懂，他们何时得罪了贺家人。

“一半订金？”

“昨晚为何不报？”

这语气，惊喜又忧愁。

“送到红湖镇的一座宅院，离此约二十里。”

“全款，尚有余。”

二掌柜仍在等秦茉发话，整整过了一盏茶时分，见她陷沉思，提醒：“姑娘，这生意，咱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