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乡的姑娘都晓得他,是真是假不得而知,毕竟十里八乡也没几个和他同龄的姑娘。
牛车在下一个渡口停了下来,上来了一个蓄着胡须的青年,说是青年,倒有些抬举了,他的双颊凹陷,双眼无神,显然是饿得面黄肌瘦。
“多谢!多谢!”
“温相公,坐稳喽!”
过了渡口,温相公才拿袖口擦了擦额角的薄汗,与曹二郎搭起话来。
“这位想必就是曹二哥吧?”
“正是在下。”二人互相拱手见礼。
温相公闻言反而苦笑一声,说道:“曹二哥青春年少,前途无可限量,光看相貌我等就要逊色几分了。”
曹二郎道:“温相公哪里话,做学问又不看你生得如何?我朝大儒,未必是个个儿风姿绰约,可不还是天下闻名,为人敬仰。温相公切莫妄自菲薄!”
温相公点头称是。
曹二郎又道:“况且夸奖儒生若是夸文章,理所应当,夸相貌如何如何,那不是没话找话,瞧不上人家文采么!”
温相公赶紧道歉,“我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詹小弟听了半天,自顾自笑出声来,“温相公啊,要我说,这里去族学还有许久,你二人不如以此清水河为具,各自作一首诗吧,也好陶冶陶冶我这凡夫俗子的俗世心。”
“你想得轻巧,有道是拈断髭须、佳句偶得,哪有说写就写的。”曹二郎心知詹小弟也不是故意要他们当场就写一首出来,便笑着回绝了。
温相公却当了真,沉吟片刻,“左右无事,作句诗也是打发时间,愚兄便献丑了。”
他捡起一张落在车里的红叶,张口就来:“一张红叶穿山过。”
曹二郎环视一周,但见白云青山枕水流,半晌,对上一句:“两片白云对江流。”
温相公立即道:“妙对,妙对!”
曹二郎却晓得,哪里是妙对,勉强对仗罢了。
一路谈论诗,温相公也坦言他擅长讲诗而非作诗,“詹宥臣邀我务必赴约,实在是厚颜前来呀。”
宥臣是詹小弟父亲的表字,听到父亲的名字,他连忙回头瞧了一眼。
温相公是个喜静的性子,平日里常常读书忘了吃饭,其父生前还能逼着他吃饭,如今家里只有他一人,一人饮饱全家暖,饱读诗书更是废寝忘食了。况且他自己也不大擅长烧饭,故而看起来总是没有精气神的样子。又因为家里也不算富裕,他只晓得读书,没钱了给人写写字润润笔,姑娘也不一定看得上他,勉强拾掇得像个人样罢了。
到了地方,詹小弟便赶着牛车又走了,他说傍晚再过来接他们。
族学的山长卿松鹤坐在正堂等候多时,他鹤发童颜,人如其名,果如松柏挺拔如仙鹤般长寿。见二人踱步进来,连忙起身迎接。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卿松鹤将二人让于客座,满面笑容,“二位先生路途辛苦,先在此歇息歇息,午后用了午饭,老朽再领着二位到学堂和书阁里看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