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我认了她的黑发。

那地方是我修的，墙上刷了金粉，乍一看像是个皇。里又像一个寺庙。左一个佛像右一个佛像，但佛像都不大，石狮大小，戳在门，也确实是石狮的用途——我那时太狂妄，觉着脚下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把手来一看，黄黄白白的——秦悦说过的，我老婆是河在石上磕碎了脑袋，这些黏应该是我老婆的脑浆。

秦悦大概是一直跟在我后，看着我完这一切。

我爬过去。去看我老婆。

“好啦，别不开心。”秦悦的语气像是不小心掐死了我养的小兔小老鼠一样，他双手在我肩膀，推搡着我往越野车上去，“我们回家，这几年我攒了很多汉族姑娘，白白的，大睛的。”

看得，他们很纠结。这俩小孩不认得我，又听秦悦我叫哥，所以不知这短短的路是该架着我、捆着我，还是用枪指着我脑袋——幸好我认路。

他小时候漂亮得像个丫，现在也漂亮，但脸上没什么，骨的分量太重，尾锐、嘴角尖、鼻梁直的，漂亮得太凌厉

她并不像电影里的死人，嘴发青，脸发白。她的嘴还是红的，脸倒是有绿油油的。

天气很了，再过一阵，死人会变得珠胀外翻，肚鼓起来，生满苍蝇和蛆虫。

汉族在我们这里是少数民族。汉族的姑娘长相秀气，鼻小小的，睛大大的。

绝世女也会变成一滩恶臭的，何况我老婆并不漂亮。

秦悦把我带回了“家”。

我试图拖起我老婆的脑袋，手掌沾到什么粘稠的，不像是。

两个卫兵伺候我洗了个澡，我觉着他们两个之前肯定杀猪的，因为他们拿沐浴刷在我后背上的架势就像在老母猪的。

今年是1989年，秦悦都三十多岁了。他的那两个小涡早已经变成两月牙儿形的浅淡凹痕，不能说不好看，只是不甜了。

他们把我得通红，然后带我去了一个凉亭。

沉香的香味儿越来越近，先来的凉亭的飞檐翘角。沉香味儿可以驱蚊，所以院里夹的小亭都是沉香木的。

一堆一样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已经早早等在亭里，上穿金银，一动就叮叮当当的，察觉到我走过来，纷纷朝我这儿看过来，然后立刻低下。

鸦片、军火、女人，神佛。

秦悦也在。他上坐着个嘟嘟的娃娃脸，团锦簇的，看见我过来，把娃娃脸往我这儿一推：“这个！你以前就喜这样的！快！”他急冲冲地小丫的脸，把那张脸扯着冲向我这边，“笑，给我哥笑一个！”

秦悦知我喜脸上有这小坑的女孩儿。估计但他十几岁时没怎么照过镜，照了也应该没对着镜笑过。

心脏扑通扑通地，我忽然慌了。

我想了想，认认真真地想，最后我两手抱起我老婆，走回铺满玉石的桥上，走到最急的那一段，将我老婆丢了下去。丢回河里。

娃娃脸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睛看我，秦悦还在她的脸，她五官被搞得歪歪扭扭，就这么咧嘴笑了一下，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嘴角边一边一个涡儿。

我跑过去，就这么几步路，跑到一半还是摔了，于是我就不再执着非要站起来。

她闭着睛，神安宁。我在此刻莫名觉着我老婆死了比活着时候要好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