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娘的波带着丝丝情意，指尖风似得扫过江大，笑：“夫郎过谦，能嫁夫郎是我的幸事。”

施老娘忆起旧事，笑起来，一指阿萁，：“她爷爷是个不安分的，过货郎，也过走贩，我那时是个新嫁妇，跟着他张罗买卖，生生把脸练得墙厚。虽辛苦，倒也长不少见识，这天下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的的，憨的傻的，大方的小的，孝的恨不得割熬药喂老父老母，不顺的恨不得敲了老父老母的脊梁骨骨髓……唉哟，那富的有泼天的财，穷的倒烂在路边。真是看也看不过来，想也想不明白。”

这一记拍得施老娘通舒畅，好似三伏天吃了一碗冰，从到脚无一不是痛快的，摆摆手笑：“哪有什么理，不过人老了，说个旧事，扯个闲篇，烦得人耳朵里都要生一层耳垢来。”

施老娘拍手笑：“这月老牵红线自他的理，过去如何且不去理会，侄儿和侄媳养得一双好儿郎，以后还有天大的福气呢。”

江娘眸有什么飞掠而过，笑：“我私下常与我家夫郎：婶娘是个有见识的，不与寻常村妪一般。谁知，还是轻看了婶娘，婶娘这一席话，不知藏有多少理，不逊大家之言。”

江大搓手笑：“不怕，习卖顺当，就买个妇活。”

施老娘吃惊，怔了怔才夸：“江大倒是个会疼人的。”村人大都节俭，寻常人家也没闲钱余粮买人，几个富也是打细算，家中又不缺人手，儿儿媳哪个不得饭，扫不得地？便是家中钱多人少的江叶青，也没见说心疼娘，要买个仆妇使使。谁知，家中不显的江大，竟动了买人的念。

施老娘抬抬，在心底盘算开来：再这般下去，人情越发欠多了，到时说也说不清，切也切不断，千丝挂万丝的，哪里又能撕掳开？再看一心落在江家的孙女，真是……养她一场有个用，早晚了别家人，白为她心劳力。

江娘接：“我素来听这些，婶娘得闲，我们吃吃茶，说说闲话，打发打发时日。”

江娘为施老娘斟了一盏茶，笑：“借婶娘吉言。婶娘不如许了萁娘去桃溪，她这年岁也还恰恰当，她又生得脸，更显小，走在外，也不会惹人闲言碎语。再过一二年，倒不好在外肆意走动。”

江娘在旁帮声：“我听闻婶娘早年也帮衬着叔公卖过杂货？”

阿萁倒是想去，一一地看施老娘。

二娘不如与我一去，你能记会算，省得我哪遗漏了。”

施老娘笑眯了，：“侄媳，你家买卖红火，哪有闲暇坐下吃茶。”

江大见施老娘讶异，汗颜：“我光一条的闲汉，险些就了上生疮、脚底脓的无赖汉，连着大郎跟着我也是饱一顿，饿一顿的。不瞒婶娘，我初时过继大郎，就想着哪日死了，坟前有人烧纸，却没想过如何将他养得息，左右冻不死，饿不死，便是我的功德，哪里能料到我江大一个帮闲无赖，竟也有下的好日。只委屈了我娘，嫁与别个不比嫁我几座山去？我们父二人，守着一个破屋，无有钱粮，浑混度日。”

江石会意，对施老娘：“还有事求伯嬢，我这汤的买卖若是得，想请萁娘来家帮我阿娘煨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