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锦堂那……”裴幼卿还是不放心，生怕那位骄纵跋扈惯了的少爷，再刁难常乐，“他要是难为你，也有我呢。”

有人经过，遗憾地讲：“可惜啊，这样糟蹋好东西！”

“真不用我送你去？”裴幼卿往茂兴号里看，渠锦堂不在，“那你自己回吧，我跟你说真的，要是渠家那边不放人，你尽让人来找我，我替你跟他们说……”

“那好！”事情定了，裴幼卿放开常乐的手，“正好我下午还要去一趟邻县，大概个把天，你把店里的事儿结一结，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走。”

裴幼卿问他的时候，常乐犹豫了，他也分不清裴大哥嘴里说的那个「真的」是在问，他真的愿意走？还是真的放下了？他只知发生了那事儿，他非走不可。

渠锦堂眨着，脸上后知后觉红成一片：“成了！”他讲话大声，有喜的底气，一看就是刚成亲的新官人，“来给他买！病了，嘴里没味儿，就想吃油炸糕。”

渠锦堂死死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裴幼卿才不给他考虑的机会，摁着常乐的手：“你就是悔了，我也不放人了。”快刀斩麻，大哥的袒护他，为常乐主，“要是怕说不，我替你上渠家，向他们赔罪去。”

他要走！他要跟这个姓裴的去关外！！！

“我自己去！”常乐横下心，“东家照顾我一场，该我去的……”况且……当着老爷的面，少爷也没法说什么了……

”

店家的老婆挑了帘来，手里刚锅的炸糕，外金黄，冒着迷人的烟气儿：“哎呦，那你们的情可好，掌柜的，给他包的。”店里每天人来人往，哪见过这么俊的汉，老板娘夸他，“哪家的闺女这么好命，嫁给你，可真享了大福了！”

店家给他打包，二十多红光满面的小伙，有什么兴的都写在脸上：“后生，成家了吧？”

留下，就是往老东家脸上抹黑，渠家，绝容不下一个伺候自己少主，伺候到床上去的大柜。

常乐攥着手，声音小的，像是说给自己听：“柜上的事少爷已经在了，店里还有宋先生帮他，没多久……他就能上手……”

渠锦堂的名字在常乐心里酸涩的过了遍，该有个了断了，他努力抬起笑脸：“裴大哥，你放心办你的事儿去吧。等你回来，我跟你走。”

渠锦堂揣着油包往茂兴号回，时不时掂掂手里的心，油炸糕、胡麻饼、蓼糖，嘴，旁若无人的往两边咧上去。

离店不到三十步，拐过弯，一辆车挡在他前，裴幼卿从车上下来，渠锦堂下意识地躲到墙角后，跟他一起下车的，居然是常乐。

渠锦堂甜滋滋地想，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常乐享福的日才起，他跟了他，往后他就要让他的日，比炸糕里嘴的豆沙馅还香甜。

逆风，渠锦堂竖着耳朵，断断续续听见，放人，走，在奉天……

常乐底下，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替渠锦堂说话：“裴大哥……”他今儿来是下了决心，“你上回说的，在关外开店，还算数吗？”

大正午，车轱辘在地上带两晒的尘土，几枚被碾碎的炸糕，枣棕的豆沙，烂掉的心一样呕了一地。

“裴大哥，就送到这儿吧。”

裴幼卿停下来，认真把他看：“你当真？真的肯来帮我？”他怕他是一时的想法，虽然自己不介意他的退路，还是要问一问，“放下你那个少爷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