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就算这里有悬崖，萃文青也一定是要越过去的。

永嘉年间开始，天家亲事，也有用民间的嫁礼，所以有名女官兼喜娘，她朗声了一句，琼芳落青云，白偕老。于是落了轿门，掀开帘请新嫁娘去。

萃文青终于跨了那扇门。

他似乎斟酌，顿了一顿，才认真地摇了摇：“离人关的名字并没有什么错的，人们总在分离，好在离人关还能有一个名字，能叫人责怪，离了那里，一切分开，好像……就只有人不和罢了。”

夏小蝉抬看向瞿牧斋，脸上缓缓明朗的笑容来，瞿牧斋微微一愣，只见他目光轻动，如映雪光，又若雨后晴明，瞿牧斋听见他问他的好，他说——

“我从离人关返京时，我以为是离人关的名字不好，我到那里，与翠翠分离，我离开那里时，师父与所分离，可我现在好像知——”

“也许……是因为人们总是不喜离别吧。”

瞿牧斋拉他起来，他竟然有些发虚，蹲得太久，重脚轻。瞿牧斋握住他的手，受到他手心的温度，似乎松了气：“只是有些冰，我还当你发烧了。”

忠平伯府的家仆燃了炮竹，炸得好生闹，聚着瞧的人纷纷拍起了手呼，小孩被大人举去抓丫们抛的喜糖果脯。夏小蝉捂着耳朵站在门张望，却没在人群中找到先前看见的人。他疑心自己生了幻觉，等他回过神，接亲的队伍早已掉了，往禁中去了。

这便又要往新时节去了。

“牧斋，冬至好。”

忽然，他的视野里现一双青的靴，鞋尖似乎沾了雪，雪化成，所以上一小片。他迟钝地抬，看见瞿牧斋正低望着自己，他今天还是跟往常一样，穿着一浅的轻装，一支玉簪簪着髻，好像他们初见那时。

他望着一地狼藉，问得好像自言自语，或许他并不确信瞿牧斋能知答案，瞿牧斋也确实不能知得确切。

稀疏的雪之间，那支红的队伍，渐行渐远，乐声也悄然匿去，门前渐渐没了人，翠翠也不知何时被七巧扶了回去。

瞿牧斋迟疑地望着他：“小蝉？”

“……牧斋，人人都说成亲是天大的喜事，为什么今天大家却都只在哭呢，为什么……我也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呢。”

夏小蝉缓缓向他咧一个笑脸，声音却没什么神：“我刚才就看见你。”

那骑在红大上的人，看见门里的人来，将勒得发一声嘶鸣，夏小蝉看见喜扇之后，萃文青定定望向那个人，中仿佛盛满这一世界的光芒与希望，这是他从未在萃文青的脸上所见过的神采。他一下明白翠翠所说的那句话——就算是刀山火海，那也是值得的。

难得，瞿牧斋的神经也变得迟钝起来，他慢慢地才想起了什么，缓缓地也对他了一声冬至好。前的场景似乎更清晰明亮，与那日的一切重叠起来——原来是那日的场景，原来自中秋来，已经小半年过去了。

夏小蝉抬看他，中缓缓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复而低下去，一手捂着自己的心，想到一些旧事，今日的风般穿自己的。

良时如，夏小蝉似乎，也长大了一些。

地上分明还残着炮竹红屑，雪将它们洇成暗红，这世上忽然间只余下风声与安宁。夏小蝉觉得自己像个听不见的人，他蹲下去，捡起其中一片红屑，聚会神地看着，脑中却是空的。他不知那觉是什么，他的心像缺了一块，又像被人掐过一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空落落的，隐隐的不舒服。

他忽然平静下来，心中似乎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