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许志博解围，他拍拍鲍上达微颤的肩，低声劝：“鲍少爷背上挎着的，是釉梅姑娘的骨灰吧？”

微微一笑，许志博接过酒盏一饮而尽，“那苏屠醣哪里是这么好得的？便是我们许家也只留一壶了。”

然后他就迈了屋。

怕是早就忙着研究分割他生前

原来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听到这话，鲍上达才猛一哆嗦，似乎从刚才迷梦一样的幻境中清醒了起来，手指用力抓牢了斜挎在肩膀上的布包。

是啊，釉梅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呢。

不再问下去，留再为他续上一盏酒，转过话题，“这衙役事倒轻便，随便问几句话就走了。”

在官府差衙役问过情况走掉后，是难得的寂静。

鲍上达的睛逐渐亮起来，手臂也不再轻抖，有了接过包袱的力气。

她还以为这必然是一个不眠之夜，甚至好了被衙役给拘走的准备。

他笑着：“釉梅，那就一起逃吧。”

让他从前的辗转反侧、未雨绸缪都成了笑话。

不用多问，这就是他梦寐以求能上乌纱帽的登天梯。

所以还剩下一壶啊。

见状，许志博将釉梅已经整理好的包袱递给他，丢下最后一击：“釉梅姑娘曾经跟我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赚更多的银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脂粉就买些什么，再不用为阿堵之事挂心烦忧。她的愿望还没有实现，难你就甘愿这么直接死了吗？”

毕竟这短时间内构造的借实在是太过陋，略一听没什么问题，可细细一想全都是漏。

鲍上达嘴角扯个痞般的坏笑，握了手中的包袱，就好像了走下去的勇气。

许志博笑起来，终于有了在外从商时侃侃而谈的自若模样：“鲍少爷被抓了不打，可是你想让釉梅怎么办？被扔到荒郊野岭，或许有哪个小贼看那盒贵重，偷走盒后将骨灰洒了喂秃鹫吗？”

她笑为许志博斟上一盏酒，微哑的嗓都藏着意：“没有苏屠醣，还请许大公不要嫌弃这浊酒。”

原来镇定笑着的许志博顿住，望着轻巧走屋的少年的背影，重重卸了力，呆呆地打量着手里的信。

这下鲍上达再回不了嘴了。

任人间无数难尽离愁，依旧要缀繁盛枝，叶片犹可以盛下满屋的清辉。

居然是这么轻轻放下，

夏天到了呀。

夜了。

他走去之前，将一封上面贴了红泥印的信给了许志博，耳语：“这是之前承诺给许公的东西，祝你得偿夙愿。”

任你范邨生前再如何党羽众多、权势滔天，死了就再没有人理睬你，不在你尸首上踩一脚都是好事。

不知何时，留又拿着铜钎拨起旁边的香炉，缥缈的烟气升上来，就要拽人难以清醒的旧梦之中。

他还不死呢。

可他为何觉得是从未有过的难过。

不等鲍上达言反驳什么，他又低沉：“还是你想让釉梅看你被五大绑到集市，见着你果唾沫被扔满的落魄样，到了午后又被一刀砍了吗？”

知了声开始叫起来，碧鸟啁啾，树影筛下月细微光影。

许志博仰起，任浑浊的酒下咙，声音没什么起伏：“不过是树倒猢狲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