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大家都没有说，不过背地里全都在念叨：这位怕是真的大限将至，就快要行将就木了。

崔姑母着颗饯，声音也有糊的不清楚，像是在梦呓般：“我自己的我清楚，便是没有这场病，恐怕也撑不得太久。那医师说得对，我就是有心结，便是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也难以释怀。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是人要是真的能到这么清醒、万事不挂怀，甚至俯仰无愧的话，还叫什么人呢？”

一听这个开，阿笙登时就急了，可还不等她说什么，崔姑母好像就早有预料般，摸过她细而的发丝，“你先听我说完。”

然而崔姑母只提了这么一嘴，好像没什么别的涵义，只是对阿笙规劝：“你也知我的情况，以博陵崔氏嫡长女的份，风风光光嫁到合两姓之好的李家，十里红妆。当时送嫁的场面便是说成万人空巷也不为过，不知多少女郎艳羡，可到来不过是无被休的凄凉场面。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只是一个令娘家人蒙羞、让他们提到的时候都抬不起来的累赘。”

这日惠风和畅，虹销雨霁，连崔姑母都因着今日天气好，醒着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不少，还摆摆手让双桃离开屋，轻声叫阿笙到她跟前来叙了两句私密的话。

她幽幽：“人啊，是真的会变的。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光明磊落，从不曾亏心事。可是现在年纪大了再回想想，我真的有那样温良恭俭让吗？自诩是在济弱扶倾，是否反而是慷他人之慨呢？”

讲到了这里，崔姑母钳住阿笙的手腕，牢牢注视着她：“你须得记着，一定要有自己的儿。若是生不来，就从人牙手里买一个替你生。待到生来之后，去母留，在这件事上，万万不可有不需要的仁慈之心。我就是在此上听信了崔大夫人的话，非得执着于要一个从自己肚里面爬来的，结果吃了大亏，现在已是悔之晚矣。便是这孩与你不亲近，你也是他的嫡母。碍于孝，他必然会好好尊敬你。”

“所以，”崔姑母最近很少说这样一长串话，静静了两气，才接着，“阿笙，你一定不要学我。侍奉婆姑、勤俭持家，对夫主温言相待是嫁的新妇一定需得到的事，便是他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你也要宽宥原谅。就算再委屈再难过，也不要轻言发来，在心里默默忍耐。等你熬到年纪大了，若是夫主或儿有息，你也被封为一个老太君，那时候好日就来了。”

“若是我这次没撑过去……”

“你记住了吗？”崔姑母咬着牙，似乎是把生命最后的力气都燃烧，用在说这一番话上，“一定要有一个儿。”

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便是醒着也只能说一会话，就又会力竭而陷久眠。

然后崔姑母就卸了力，好像已经心满意足了，她还有心回忆起旧事来，“那时候我岁数小，躲在屏风后面，悄悄看着李家这个男郞，很是木讷，齿也不甚清楚。父亲问什么话，都要犹豫好久才敢回答，还一直拿帕汗。父母说这人胆太小，恐怕难成大业，但我觉得不要，他能一心对我好就成。后来私底下相看的时候，他一双睛都看得直了，说必然会永远重我、对我好的。我的丫鬟全笑了声，但我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