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章还不通传音密之法，只好尽量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若是剑法依辩术而走，宋析岂非已无弱？”

轻轻笑了声。

随着岑一的无声凝望，两人脚下圆木亦随波逐浪猛地向宋析那方撞去，贺灵章一时不察，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黄河波涛之中，青年正匆忙凝神聚力，忽然到一只冰凉大手轻轻拍在自己背后，正是岑一默默伸援手。

他们迫切地希望把这样一场没有来由的惨剧归咎于某一个人，又迫切地呼唤着某一位英雄人能够力挽狂澜安稳局势。

贺灵章下意识屏住了呼，手指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同他一起提心吊胆的，还有远在潼关关门城墙之上围观这场惊世剑决的千百人，自华山之震撼武林，沉寂已久的江湖便人心惶惶，谁也不知在这数十年的和平安定中，究竟为何会突然发生这样的惨剧。

这十几次的剑走势竟也毫无不同，只攻岑一下腹气海大，剑之快好似接连凌厉飞箭，前矢未至后矢又发。

“是。”岑一看向宋析，神竟然复杂得让人无法解读。

贺灵章刚要奇怪岑一为何并不

但还不等贺灵章声谢，岑一便蓦地丹田发力朗声：“独木舟险，少年人杰，还望宋兄海涵！”话音未落，贺灵章只觉一磅礴却又着力温柔的冷气劲从背后袭来，眨之间，本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轻飘飘地飞了去。

但岑一背手立于断木之上，只是漠然随着狂涛颠簸起伏，好似本没有动作，而这十几着也竟未伤他分毫。

但等到贺灵章站稳了，宋析便也足尖轻飞而，他一边向岑一跃去一边雄浑有力：“岑生孤独舟，恐怕难免寂寞，不如让老夫共乘？”但就在他刚刚翻到岑一后，脚底就要碰到圆木的瞬间，这合抱的实心木便陡然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你是说，家人？”贺灵章似懂非懂。

岑一用传音密之法对贺灵章轻轻：“名家剑法大多据论题谱写，许多人参不透辩术真谛，太过执迷于一题对错一时胜负，剑法也因此走向偏激极端，然宋析此人，辩察境界如此远辽阔，剑法想必也已登峰造极，不可小觑。”

但究竟谁是英雄，谁又是？

原本岑一心有不忿，有意凭内力舟，与宋析挨得极仅，此时心下坦然有所放松，加上势湍急，两船之间慢慢拉了一些不远不近的距离。

波涛汹涌的河面上，两截断木好似砥一般纹丝不动，宋析与岑一也都没有说话，苍茫天地之间，只能听到黄河的怒吼，只是在这两人的威压之下，这怒吼竟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不，他们并不会轻易地下这个定论，他们都在等待一个胜者，当胜利的者成为英雄，那么谁是就已无关要。

宋析不愠不恼，慢悠悠探长臂，这眨之间的变化于他来说似乎只是鸭行鹅步，轻轻松松便揽住了贺灵章的肩膀，乍看之下，两人好似在称兄弟。

忽然，两截磐石一般的断木随着怒涛开始狂舞。

是岑一吗，是宋析吗？

谁也没有看清宋析腰间长剑是在何时鞘，能看清的只有鲜红的剑穗随着剑旋转绽放的红，宋析平平刺一剑，这一剑剑势朴素平实，绝无诡谲哨的变化，但剑尖寒芒飞逝，好似利矢刺破长空，但最为惊憾之却是无人看见宋析收势，只知那剑穗红好似不曾落下，而这一剑也已刺了十余次。

只是这半木尚未来得及被河吞没，便已被宋析悠然驾驭。

“不，”岑一微笑，“宋析自然也有弱，但他的弱已不在于辩术剑法，而在于心。为了这个弱，泰山论他亦能投认负。”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谁也不敢发一丝一毫的噪音，唯恐错过手间的瞬息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