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赘,不如让我走大路。我死了,岂不一了百了?”
岑艮不语,反走至他面前,沈巽低着头,看他银丝云纹勾线的靴子慢慢靠近,继而又被他以食指勾起下颌,不得不直视那双神色晦暗莫测的眼:
“在我没有查清楚你和我印象里那个人的关系之前,你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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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明日就要启程的缘故,岑艮特意命叁将压箱底的风干牛肉取出。沈巽自离开雷谷京都后,便再未开过荤,见叁端着那漆黑的牛肉干上前,不禁咽了咽唾沫。
叁瞪他一眼,把盘子放在桌上,又背着剑,立到阴影后。岑艮才从外面回来,解下背后披风,放到衣架上,然后掬了盆里的水洗手。
他用手帕擦拭干水,转头见沈巽僵坐在桌前,问他:“洗完手了?”
“嗯。”沈巽继续盯着肉:“快些吃吧,饭菜要冷了。”
岑艮端详他一会儿,继而轻笑:“薛震和乾媂不给你吃肉?你眼珠子也快落那上面了。”
沈巽倒也不尴尬:“差不多吧,确实好久没吃了。”
岑艮坐到桌前:“白日里还与我置气,给我添乱,现在见到这区区一盘牛肉,就被我收买了?”
沈巽见他坐下,便不再客气,已随手撕了块肉下来,放到碗里:“能屈能伸,乃大丈夫也。人生在世多受累,何不苦中作乐?”说着又举起一块撕下来的肉,朝他行举杯礼。
岑艮看着他的侧脸,眼睫微阖着,眼底似有笑意酝酿。
他也学沈巽,撕了块肉放到碗中,却不吃,只是慢条斯理地撕成更小截,视线却直勾勾又一刻不离地黏在沈巽脸上。
岑艮手指长而有力,指节上磨有老茧,是拿惯了刀的后遗症。相较于乾媂与薛震,他的手因常年被风霜侵蚀,并没有养尊处优的痕迹,如若单看手,定难想象,这是艮君的手。
他撕完一碗牛肉,却推至沈巽面前,沈巽不解,疑惑地抬头。岑艮道:“多吃些,塞住你的嘴。你不说话时比较可爱。”
沈巽正塞下一口饼,腮帮子鼓起,闻言囫囵嚼了两三下,吞进肚里,又拿起他给自己撕的牛肉,反塞进他带笑的唇里:
“艮君也多吃啊,艮君一天废话那么多,接下来几天没饭吃,恐怕都没力气说废话了。”
叁突然咳嗽一声,二人回首,见他正望着帐篷顶发呆:“君上,我……先出去了啊。”
沈巽心说你那什么表情。岑艮则挥挥手,示意他随意。于是在沈巽幽怨的神情中,叁出了营帐。
岑艮说:“如果吃完了,就可就寝。”
沈巽回过头:“吃完就睡?”
岑艮用方帕揩去唇角饼渣,语气不紧不慢:“明日清晨天未亮时,我们便启程,你可以不睡,介时没有力气,便等着曝尸荒野吧。”
沈巽郁闷地“喔”了声,又问:“你白天不是还说,有几个问题要问我吗,是什么?”
先前乾媂突然光临营区,岑艮本因此生出了几个疑问,但白日里他只向沈巽提了一个,便被传讯士兵打断。岑艮这会儿正望向沈巽,却说:
“现在我不想问,以后再议。这顿饭说来也可能是你我最后一顿,珍惜吧。”
沈巽蹙眉:“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岑艮说:“但没关系,极大可能我和你都死不了。你放心,只要我不死,我便不会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