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内，他以旁观者的份，目睹完了栖从收到“局”到前往乌蒙山，成为祭品的那段人生。

白发仙人走到沈巽边：“而负天血之人若是勤加修炼，本是有资格仙籍的。只可惜你从一开始便被困于囚牢之中，本没有机会逃脱。”

沈巽看着他手中五石：“这是什么？”

“罢了。”乌蒙上仙一叹息，挥袖施了个术法：

当时他接到江巽澜旨意，说洛坎不日会路过漓岸边，又因遭到恭亲王的人追杀，会险境，是接近他的好时机。于是沈巽便侯在此，一个撑舟人，静待猎上钩。

明明都是满白发，年轻的容颜，作为仙人的乌蒙上仙却比乾媂少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沈巽看着他，心底莫名平静了几分：“仙人……”

沈巽站在，俯视着两人媾的躯，好似于冰窟之中。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索取，乾守与乾媂不愧为父，在床上的霸蛮横如一辙，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会掐住栖的脖，对方叫自己主人，抑或在对方上用力挞伐，只为证明自己他是自己的所有。

在他的记忆中，为了让洛坎在醒来后，将自己误认为世外人，心生畏惧，没少为此费功夫。不过后来证明，他什么人谪仙，洛坎都是不会相信的，他看不中的，杀之，看中的，要么被他纳麾下，要么纳帐中。

果然，江中的小舟往岸边划来，长蒿破开平静面，起一圈波纹。舟上人洁白的面纱被风起，双叶眉，鼻背一红痣，薄在面纱后若隐若现。

“不用问我为何会现在这儿？”乌蒙上仙冲他莞尔，又掂了掂手，召唤一块转着彩光芒的石：“这是你的梦境，我可以往来于任何人族的梦境，包括你。”

沈巽目睹着自己将洛坎背上小舟，放在乌篷下提前准备好的榻上，又因为衣沾了血迹，需要替换，便褪去衣衫，取了匣中的衣上。

漓畔，有斗笠侠客撑蒿而行。

有个声音告诉他，栖负的“天血”是打开神通往天界的关键，只可惜栖上的天血固然纯净，但未经修炼，反招致侵蚀。乾守薛仁等人作为主谋，自然难逃天罚，栖也自此失忆，“天血”变为了“七杀印结”，成了埋于他内的痼疾。

那时的乾媂不过六七岁，长发已是雪白，正如传言那般。不过他显然还没有学会用淡漠伪装自己，以至于可以让人清晰地捕捉到他底的惊讶和失落。

沈巽嘴颤了颤，但难以发任何声音。

一束光从乌篷上的隙间，洛坎睫颤了颤，缓缓睁，看到了独立船“沈巽”。

冬日艳盛着意，氤氲了江上一片雾气。沈巽赤脚立于江边，只觉此情景格外熟。

“你现在不该想起这些。还是照他的想法来吧。”

这是一间仄的屋，除了墙上唯一一扇窗透过的亮光，再没有光线。即便如此，他还是能看清躺在屋中，纠缠的两。

——

他穿过一丛凋零的芦苇，飘蓬遍地，却被鲜红的血打。沈巽皱着眉，往芦苇走，发现之中竟卧着昏迷不醒的洛坎。

“乾守至死也不知晓，自己本该毫无破绽的计划究竟何了纰漏。”

“这个？”乌蒙上仙顺着他目光看去：“这是洛坎准备的五石，可以眠人族，唤醒他们的记忆。他应该是想让你更好地回忆起起你们初遇那段时光，不让你这么怕他。不过他没想到，在你心中，最执念的，却是自己早已遗忘的，关于栖的记忆吧。”

接着，一片白光吞噬了周遭事，一墨自中央漫开，取代了视线所能及，沈巽听到耳畔传来断断续续的和声。

到了这时，沈巽终于想起来，这间屋，正是当时乾媂囚禁自己的那间……

沈巽怔愣一瞬，陡然忆起，这一幕正是自己和洛坎初遇的场景——

黑暗中，门被推开了一角，从那一线光亮中，沈巽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听到“主人”二字，乾守笑意更，继而抬起手，去他红：“若要还我好意，不如用别的方式。”

下一秒，他挑起栖的下颌，吻了下去。

沈巽发麻，却更难移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