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冲着虚空露出一个笑容,倾杯倒酒。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他衣袂飞扬,似仙人乘风而来,却忘了归路。风卷月色而来,洒落一地清辉,但不足以唤醒他眼中清明:“无人为你歌,我来——”
洛坎摔了酒杯,取下了挂在腰间的折扇,与月色共舞: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
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兮!不可以讬些……”
“洛坎。”
沈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树荫之下,面容被阴翳遮挡大半,看不清脸上表情。洛坎手臂悬在半空,怔怔望着他。沈巽读出他面容中的窘迫和疑问,遂解释道:“是我要泗沄带我来的,她也不知你去了什么地方,只说你从前有心事时便到此地来,我便寻来了。”
脚底被血浸染的泥土尚未干涸,踩上去有些湿润,沈巽按捺下不适,望向香案上摆放整齐的供品:“这是为谁准备的?徐氏?还是那个老太监?”
洛坎酗了酒,即便头脑勉强维持清醒,脚步却不免有些虚浮,他看着墙上那抹黑色的痕迹,走至香案前:
“后者。”
沈巽自是注意到了那抹血迹,虽然早在传闻中听过,亲眼所见,还是不忍皱起眉——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处痕迹依旧不曾消失,足见当年悬挂于此的尸身状况是有多么惨烈。
洛坎背对着他,语气中极力克制着什么:“他当年死后,我便被太后的人监禁了起来,但是因为前任坎君的缘故,并不敢对我真正动手。后来在以前交好的侍从的帮助下,我逃出宫门,却看到他头悬挂在城门上。那时洛涯正逢夏天,他首级早已腐烂,蝇虫环绕在周围,散发出恶臭,我当时没忍住,吐了出来,回来不敢哭,就拿鞭条狠狠抽自己,靠这样的方式,发泄那时的怒火。”
沈巽见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细看之下,的确发现那里遍布着突兀的粉色,都是后来长出的新肉。
洛坎注意到他眉头缓缓蹙起,似乎是在担忧自己的状况,不易察觉地笑了笑:“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我可不会靠这种方式发泄仇恨。”
沈巽沉吟片刻,俄而同样走至香案旁,做了个令洛坎错愕的行为——只见他端起那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他朝洛坎举了一下空杯:“故人解不得你心中愁,不如……自己解。”
洛坎察觉到他语气中的落寞和苦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当然,洛坎也分不清,此时沈巽究竟是在感慨何事,关于栖的?抑或关于沈巽?
但沈巽明显不想提及此事,绕开了话题:“我那日便奇怪,你为何会在雷雨天变成那样,在我印象中,洛坎可不是一个胆怯的人。”
洛坎看出他眼底戏谑,也随他莞尔:“沈巽,你信我吗?愿意将你的一切努力告知于我吗?”
沈巽果断地摇了摇头。
洛坎毫不意外,更不曾展露出分毫失落,继而凑近他,唇与他的几乎要触在一起:“你看,你对我有所保留,我也对你有所保留。我们都是一类人,不如对彼此都留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