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沄失了力,就坠倒在地。她喉管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尾音抖着。
洛坎从书架上取下刀,动作并不急,然后把刀鞘拔了,扔到桌上,慢慢走向她。
“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洛坎凉凉地问,目光比他手上的刀锋还要锐利:“什么时候动了情?”
泗沄撑着地爬成跪坐的样子,然后俯身叩头,额头重重砸向地面:“泗沄有罪,望坎君赐一死。”
“我没有问你这个。”洛坎忽然拔高音量,发疯似地挥刀,砍倒了门口的青铜宫灯。“砰”地一声后,宫灯在地上滚了两圈,黑色的油泄了一地。他拿刀指着泗沄:“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积压良久的情绪,终于在一瞬间爆发。泗沄没有说话,深深地埋着头。洛坎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说话。”
泗沄缓缓抬起身体,却依旧不看他:“坎君算无遗策,善用人心,但不该……至少不该牵扯进无辜之人,亦不该……利用他人真情。”
洛坎闻言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复又闭上,而后眼睫掩下去,遮挡了神色:“你是说我无情,你是说我无心,你是说我只是利用沈巽,对吗?”
泗沄再不言语,用沉默表示认同。洛坎一时哑然,苍白又短促地笑了几声,只是比起笑,更像是喉咙遭堵,发出的粗砺声响。
“我从未想过,原来我身边的亲近之人,也如此想我……”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来。”
泗沄慢慢抬起头,注视着他。冰冷的刀锋架上她脖颈,刀刃贴合着她的皮肤。
两人对视的时候,泗沄清清楚楚看到他眼中黑雾散去,变成了捱不过的悲恸和失落。
这是他的真实情感,没有伪装,没有欺骗。
“你知道吗?”洛坎唇发着抖,咬字变重:“你该当死罪。”
泗沄闭上眼,扬起脖颈:“坎君,我背弃家国,背弃君上,该当死罪。”她稍作停顿,眼角流下一滴清泪:“但我不曾……悔过。”
洛坎失语,只是木然地注视着她,良久后才失魂落魄道:“你都有追求自由的权利和欲望,而我却不能。”
泗沄没有接过话茬,他也不再说下去,转而抬起手,朝她的脖颈重重挥下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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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端,雷谷都城外。
沈巽眼皮跳了跳,一股没由来的惊惶从心底而生。
叁见他勒马,遂也勒马看向他:“怎么?”
“无碍。”沈巽揉了揉眉心:“只是莫名有些心悸。”
叁打趣道:“是因为要见到薛震了?紧张?”
沈巽放下手瞪他一眼:“我老早就想说了,你嘴贱的本领是与你主人传自一脉吧。”
叁呵呵一笑,扬鞭往前奔去。沈巽却想着他刚才的话,心脏怦怦地跳。
雷谷夜里会有宵禁,得等到明日一早才能进城。两人本想在郊外露宿一晚,等早上再入城,然而当他们走到门口时,却发现依旧有商队和男男女女在城门口侯着,待守城官兵检查放行。
沈巽注意到商队拉的车马上都挂了红菱,堆在车上的货物都是入贡茶叶和水果,这些得等春天才送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