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快来认一认少爷，今后他便是你的主人了，你要好好照顾他。”

黎舜还没答，秦彧宣就先开了：“规。”

规抿了抿，让瓷渣扎得更，完全嵌腔，用沙哑的声线平稳：“隶觉得您手上的这个隶，很黎公。”

刚生产完的夫人还很虚弱，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孩的，脸上绽放着初为人母的温柔笑颜：“小荷把孩教得很好。把湘儿给小羽，我很放心。”

秦念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在黎舜的肩拍了一下，笑：“黎兄瞧瞧，咱们秦国养来的隶，可还喜么？”

“来。”

香香额角垂下的一绺发丝随着秦彧宣的动作遮了半只，微微抬眸，向站在最旁边的黎舜递了个惶然的求助神。

规在铜镜里看见秦彧宣住香香的下细细打量，问：“那他本来叫什么名儿？”

秦彧宣轻笑一声。

乐。周穆本人获欺君罔上、结党营私、卖官鬻爵、草菅人命等大罪十三重，被判削爵斩首于市，周氏直系男丁十五岁以上者赐死，十五岁以下者及女眷充作官，所有家全数发卖为贱役。

“是，主人！”

刚刚默诵的规矩永远刻在心里，即便是受罚的时候，规依然留意着主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此时此刻他再明白不过——主人已经给了唯一的选项，却非要残忍地让他明晰地将故人的名字，再把他曾经当成主人尊崇、当成弟弟照顾过两年的人，像货一样，到别人手上。

才五岁的孩踮起脚，扒着摇篮的边缘去看襁褓中的婴孩，声音稚，糯地、定地说：“夫人放心，娘亲放心，小羽会照顾好主人的。”

谁曾想，羽那么快就落了地，化作一只规鸟，颈上拴了锁链，再也无法借风而飞了。

“这名字……嗤，太过艳俗了。”秦彧宣的声音。

能在刑案卷里留名的只有寥寥十数人，家大业大的周氏族人此后四散零落，若非经过多年的四打听，加上这独一无二的双痣、严丝合的年龄，规也无法在时隔十四年之后，再次遇到他本该侍奉终生的“主人”。

隶应当将全心系于主人一。

这么有心思的隶，他碰都懒得碰。

……

“周湘，名册上登记的是潇湘的湘。这个隶是罪人周穆之孙。”

规将瓷渣在齿之间，四肢着地向房间正中爬去，在他膝盖经过的地方，星星的血迹沾在地砖上，分外扎。

“回三殿下的话，这是楼里给他起的名字，不过是图顺罢了。”

“是，主人。”

后来他问母亲，主人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呀？母亲说，这是夫人希望少爷像湘一样，温柔而有力量。就像夫人希望你能像羽一样，虽然轻力薄，但是能借风势飞望远，所以叫你小羽，对不对？

……

“……隶在受罚的时候，应当勤思己过，恭谨领受，不得呼痛，不得迁延，不得瞒骗……”一小片瓷渣到，规生理本能地发一呕的声音，又慌忙控制住，五官痛苦地挤成一团，泪大颗大颗的落。

等规终于跪到秦彧宣脚边，半仰起等候命令的时候，他听见他的主人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命令：“为黎公挑一个隶伺候他吧，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