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不……”

纱布一圈圈缠住伤，收尾时却怎么都剪不断，规脆扔了小剪，用手去扯。

秦彧宣带着薄茧的指节堪称缱绻地抚摸隶的下颌，语气也是温和无比：“规说主人只有我一个，我看并非如此，不然为何……对别人如此关怀呢？”

以规的视线，只能看见月白外袍净的下摆，逐渐接近了他。他听见主人温雅的声音：“差忘了，你挑的人确实很黎公，我要赏你呢。”

秦彧宣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黎兄宵一刻，看来是很满意。想是我在这儿，你们都不自在，府上还有些事情要理，我就不多留了。”

“没有。”

“不可能！”

“……”素问回以沉默。

秦彧宣才像突然想起有他这么个人似的，转过来。

可秦彧宣的残忍并不因为他的哀求而改变，薄吐的话语让隶不住磕，上位者却毫不留恋地转离开。

桌上放了清理伤的医药箱，规瞪着睛，一层层拉开小屉，把创伤药、纱布、小剪都找来，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面向门叩谢恩。

一记掌打断了认错的话，将不设防备的隶直接掀翻在地，规肩膀磕在地砖上，发沉闷的一声，却不敢耽误时间，只是呜咽一下，飞快地爬起来，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扇了两下，随后叩首：“请主人重罚。”

局面一时僵持住了。

规似有所觉，结上下动一遭，绝望地抬眸望向他的主人，再也顾不得违逆之罪，轻轻摇。随着他的动作，角的意越来越重，清浅的眶盛不住，泪终于凝结着落。

前逐渐变得朦胧，什么也看不清。规熟练又机械地为自己清理血污，仿佛会不到酒刮过的疼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规早已磕得破血，才被人一左一右架着肩膀拉起来。素问站在他前，恭敬疏离地引路：“规大人，您的房间收拾来了，这几日辛苦您将就一下。”

规游魂似的跟着人走到二楼，被带到一个小间里。秦彧宣临走前吩咐一切待遇照好的来，素问自然照，安排了一间上等客房。她一向擅长察言观，秦彧宣虽没有明说，但这句吩咐显然不该规的耳朵，便也不同他多费，简单介绍了一下房间布局就要走。

黎舜不像秦念那样熟悉秦彧宣主俩，帮腔或者和稀泥都不合适，只是看香香摇摇坠地跪着，莫名有些不自在，便有些生地咳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躺着休息吧。”

规本来安静跪伏着，听了这话抬起来想要服侍，却见秦彧宣自己站了起来，避开他的手，整理好衣服就迈步走向门，竟是不打算带着自己，顿时慌了神，跟着膝行两步，哀声叫：“主人！”

规垂着，一字一句：“我，我知了。如果，主人再来，烦您告诉我。规先谢过了。”

此话一，除了规，房间里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香香。少年本来缩着，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一瞬间全爬满了疙瘩，惊恐地瞪大了睛——且不说积威极重的灵枢和素问，三殿下和黎公还在这里坐着，岂能有他“躺着休息”的理！

绞成一条细线的纱布狠狠勒手指，被主人扔下的隶终于崩溃，伏在一片狼藉的桌上失声痛哭。

袖被拉住，又很快松开，规像被走了脊梁似的站不稳，扶着小桌，赤红着哑声问：“主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