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它放回原位。虞长安的视线跟着鹿鸣走，看着他小心捧着，两三步走到茶几边，再弯腰放好。虞长安觉得鹿鸣捧着的仿佛是妈妈的骨灰。

齐阿姨一答应下来，趁着她关上房门前，虞长安往房间里看了一，他看见鹿鸣背对着门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婴儿，衣服撩起，左边的分腰背。他太白了，虞长安想，他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虞长安告诉齐阿姨他今晚又要住下，麻烦齐阿姨帮他收拾收拾客房。虞长安永远保持好教养，对家里的保姆也满面的笑容，请、帮忙、谢谢，一个不落下。

想着鹿鸣，鹿鸣便悄无声息地从二楼下来了。他

卧室门闷声合上，把虞长安还来不及冒的绮念也给合上。他脑中存着鹿鸣了一半腰背的背影下了楼去院里，路过饭厅时听见叔叔们和父亲依旧在愉快谈。虞长安觉得自己的到来实在是一场自取其辱。

虞北廉一走，虞长安便立刻了气。他知是自己输了。

虞北廉，准许鹿鸣的离开。反正今日午宴的主角不是他。虞长安的视线便又追着鹿鸣的背影，追着他的脚后跟，直到他走了饭厅。

他站在院里，面朝那片人工湖，享受十月秋风的轻抚，然后鬼使神差回去望二楼主卧的窗，捕捉到窗前一个迅速躲开的影。

虞长安知鹿鸣从开始就想逃离，他一定是想逃离一切饭局的。

在座的这些人里，只有鹿鸣不知这本书是虞长安写的，不知书的内容是什么。虞长安忽然想问问鹿鸣，你知颜如玉是谁吗？

但是妈妈就不会。虞长安又想起颜如玉，他记得妈妈每次都会情款待来家里的客人。妈妈厨艺不好，但会买很多好看的盘，把齐阿姨的小心摆盘，再端上桌，笑意盈盈地对大家说吃好喝好。突如其来的思念让虞长安失去胃，他匆匆吃完碗里的菜，便也向虞北廉请示离席了。

饭厅里的笑声连连，虞长安忽然明白，并不会对虞北廉造成多大的困扰。虞长安本意想羞辱父亲，最后受到影响的却是自己。这七年来，他一直活在失去母亲的痛苦之中。

送走客人们，虞北廉无需再伪装。他当着虞长安的面将扔垃圾桶，并不大声质问“你什么意思”，他知虞长安什么意思。虞长安双手在兜里，以的优势蔑视父亲。父二人在客厅行一个短暂的无声博弈，说不清谁输谁赢，最后是虞北廉挪开视线，转了工作室。

虞长安去到二楼，站在主卧门，隐约听见里面有齐阿姨和鹿鸣的声音。他敲了敲门，喊齐阿姨。齐阿姨应声，与此同时鹿鸣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虞长安重新面对了人工湖，嘴角不自觉地弯起，鹿鸣在看我。

饭吃到一半，楼上传来微弱的婴儿的哭声。鹿鸣立刻停止，他抬看，似乎想穿过天板一望到小婴儿的房间。他凑到虞北廉耳边小声说话，也许是在请示离席。虞北廉说不是齐阿姨在楼上吗？鹿鸣说：“我怕他饿。”

一整个下午和晚上虞北廉都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傍晚的时候他打开门让齐阿姨帮他叫小鹿过来。齐阿姨上二楼的途中经过在客厅看电视的虞长安，她习惯地贴心，问虞长安是否还需要加饮料加果或是加零。虞长安又那甜又乖巧的笑，对齐阿姨说不用，谢谢。他的笑容是颜如玉心栽培来的，嘴抿起，微笑，酒窝，睛弯弯，尾有让人忍不住疼的笑纹。每次虞长安这样笑，颜如玉都会用同样的笑回应他，然后柔温的手抚上他的脸轻轻拍两下。他是妈妈的宝贝，妈妈去世了，他不再是任何人的宝贝了。

虞长安的鼻发酸，他在为母亲向父亲复仇的这条路上孤军奋战，他觉得全天下都是自己的敌人，都是虞北廉的帮凶。徐叔叔、齐阿姨，还有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