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第一次对虞长安说这么多话，通顺连贯还带了一自信，是虞长安没有见过的样。这被圈养的小鹿一次展了他的野，虽然这野只有难以察觉的一。

说到工资，鹿鸣的语速快了些，语气变得愉悦。他说有收后会房租给虞先生，谢谢虞先生让他住在这里，等手里有了积蓄会尽快搬去，不再给虞先生添麻烦。

临近中午青青推着小果从外面散步回来时给鹿鸣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离家不远的仓湖景区旁冒一个新书店，书店里的咖啡厅在招人。青青把招聘公告读了一遍又一遍，觉得鹿鸣符合每一条要求。青青比鹿鸣还要激动，她让鹿鸣一定去试试，青青的睛都亮起来，她说小鹿先生一定可以的。

虞长安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屋内的青青忽然大叫一声忘记给虞先生送茶。虞长安便急急下楼，在厨房里造了个和青青的“偶遇”。鹿鸣抱着小果跟在青青后，虞长安问青青脸上怎么这么大一颗笑容，青青回看一鹿鸣，然后说：“我每天都这么大的笑容，虞先生没注意。”

虞长安请鹿鸣屋，还请他坐。鹿鸣向虞长安走两步又定住，下很大决心一样抿了一下嘴，然后坦白他已经找到工作，工作地就在附近新开的书店里。新工作工资两千八百块，得好也许还有奖金。

向后仰，脑袋搁在了小沙发的靠背上。他从兜里摸一颗烟上，他和鹿鸣之间立刻有了一层雾分隔开。

虞长安到了蹊跷，这两个孩在搞什么？

虞长安没答“请”，他直接为鹿鸣开了门。鹿鸣站在门稍仰了看他，一双黑仁里倒映的全是他。

这话说得好像吃醋，也不晓得到底吃谁的醋。虞长安说完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书房。然而鹿鸣跟着来了，虞长安还没坐下，鹿鸣就敲他的门：“虞先生，我可以来吗？”

虞长安在饭桌上对鹿鸣几次言又止，鹿鸣一次一次装作不明白。虞长安不得鹿鸣，这时候他才发现鹿鸣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傻。

鹿鸣说：“我不要虞先生的钱，我愿意给虞先生模特。”

付房租？仓岸居的房租你付得起吗？虞长安在心里如此对鹿鸣说。他的暗面在一瞬间释放来，他猜想鹿鸣有了收后就会拒绝自己的请求，他因此而忍不住想羞辱鹿鸣。虞长安下恶毒的那个自己，愧疚从另一涌了来，愧疚总比恶毒好。最后虞长安说：“我知了。恭喜你，找到工作了。”

所以这个下午为虞长安送来下午茶的变成了女孩青青。青青轻手轻脚，没想到还是引起埋书写的虞长安的注意。虞长安问鹿鸣呢？青青说小鹿先生去了。虞长安又问鹿鸣去哪了？青青绞着衣角，脑袋在手忙脚地找适合撒谎的理由。青青脸都快憋红，最后撒的慌完全不明，她说：“小鹿先生说他想去走走。”

青青陪了鹿鸣一个下午，以“过来人”的份开导鹿鸣。两个人在卧室里聊了几个小时，连要给虞长安的下午茶都忘记。

鹿鸣请示离开，虞长安懒散挥挥手。懒散中似乎有埋怨的意思。

虞长安明白过来，鹿鸣和青青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结成了联盟，他们像一对校园里的死党，共同守护着对方的秘密。虞长安也弯起睛笑：“是吗？我还以为你和鹿鸣在一起笑得更甜一呢。”

晚餐时间虞长安才见到鹿鸣。鹿鸣在刻意躲着虞长安，昨夜虞先生的话让鹿鸣为难了一整天，面试时也差走神。

虞长安信了。虞长安一厢情愿地认为鹿鸣是在为自己提的那个请求而烦恼，而急需一次散心。虞长安本不知青青带给鹿鸣的好消息就是鹿鸣的天降救命稻草，鹿鸣午饭时掩饰不住的微笑全是因为这救命稻草；虞长安也不知鹿鸣瞒着他已经好了很多打算：找工作养活自己、搬虞先生的家、手术成为正常人。

第二天鹿鸣收到职通知，他挂掉电话后着手机陷喜悦和焦虑两情绪之中。青青却兴得拽着鹿鸣的手又摇又晃。鹿鸣咧嘴笑完之后又皱起眉，还没开始工作，就已经担心不好被开除了。

虞长安冲鹿鸣笑了，这笑容里羞愧占了多数成分，因此酸多于甜。但鹿鸣看不懂虞长安的复杂笑容，他也回给虞先生一个小小甜的笑。

他上了二楼，在鹿鸣的卧室门外听见里面的笑声。青青的笑声清脆而可，鹿鸣内敛许多，低低的，短促的。这是虞长安第一次听见鹿鸣笑声，虽然那笑声腼腆短暂，但它是真正快乐的，甚至带着孩气的。虞长安想起，鹿鸣不过才二十岁，鹿鸣自己也还是个孩。

鹿鸣依旧用亮亮的黑珠看着虞长安，他的神纯得无一丝杂质，本不知方才被虞先生悄悄给羞辱了一番。他接着说他愿意给虞先生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