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

一转，老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后，走廊里幽暗，房里洒来的大片橘灯光映他棱角邃的脸，眉依旧噙着一丝笑，灯照着他上，投影在墙上一大块黑影，显得他整个人更大了。

“咳咳。”步霄咳嗽了两声，还没等屋里一老一少听见，先把专注于听墙儿、脸上跟着老爷一起泛起笑意的姚素娟吓了一。

刚刚院里的动静太大，鱼薇又正好坐得临近书房窗，楼底下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窗外刚降下的夜里，伴着土狗“汪汪”的狂吠声，有人喊了句“老四回来了”，这话对于鱼薇来说，就像是听见了得到特赦的囚犯，整颗悬着的心踏踏实实地沉了肚里。

“最后一个是什么？”老爷果然地追问。

轻轻地呼一气，

爷爷您也别心急，这杜鹃最不好养，特别是这重的西洋鹃，换个泥盆可能好些。”鱼薇望着书房里一盆打蔫儿的杜鹃侃侃而谈，竟然跟百科全书似的：“我妈以前喜养，说杜鹃有七喜七怕，都记着了就能养好，不过我也是听说，理论上明白，真养的话，也难说，就说她自己，明白这么多，照样还是养死好几盆呢。”

步霄竖起一修长的指放在薄边，让她噤声，接着朝房里抬了抬下，表示继续听墙儿。

“我妈当初就是忘了的，只跟我说到第六个，说她一直想不起来第七个是什么，我自然就更不知了。”

“哈哈哈……”步老爷心情大好，一直笑得假牙都快掉了：“兴许就是因为忘了第七，你妈妈之前才养死这么多盆呦！”

“老四，你嘛！”大嫂重重地拍了他一下。

鱼薇的表情也就古怪了那一两秒，很快就收敛了去，毫无痕迹地换上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喜酸怕碱，喜怕涝，喜凉怕，喜半荫怕光，喜小风怕大风，喜怕燥，最后一个是……”鱼薇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到这停住了，低下自己笑了一下。

“哈哈哈……”老爷听了不免乐了，朗声笑起来：“你这丫，怎么跟个小人似的，说说，什么七喜七怕，爷爷养了这么久杜鹃都不知，怪不得这一盆给养死了。”

姚素娟听得迷，刚想往下听，忽然后背被拍了一下，吓得差叫来。

“你吓死我了。”姚素娟瞪着睛，用型骂他。

☆、第四章

从步霄的这个角度望去，女孩坐在沙发上，依旧直着腰，虽算不上笔直，但这个坐姿对一个孩来说未免太熬人，她却坐得十分自然，还透一闲闲的意味，她跟着老爷一起笑起来，可就算是笑，她也是小小地一弯，并没有笑到底，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难过的事情似的，僵住了，那微笑就那么挂在边，半死过去，神是真的就立刻黯淡下去的。

忽然想起当初送她去墓地寄放母亲的骨灰后，去了一趟她家里，这孩家的台上的确是摆满了盆，但已经枯枝衰叶，他是一朵也没见着的。

果然，屋里的步老爷听见步霄的咳嗽声响起在门，脸像是变戏法似的，忽然就黑了脸，骂：“小兔崽，来了就来了，在门外偷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