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桌后面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想是修行的年岁不短，满脸祥和，气定神闲。

林在之回神，觉得他这话说得不很耳，语气便不十分络：“我烦忧的不只一件事，依师父看，一支签里讲得明白吗？”

“嘘，我没让她知。”林在之看着然然从洗手间来，低声说，“否则她肯定觉得沮丧，认为自己没有独立，还在接受我们的照顾呢。”

林在之小声对他说明事由：“已经说好了，他会删掉的。”

摄像师见他话说到这份上，失落地了：“那打扰您了，我现在就删掉照片。”

僧人一笑：“那就捡施主最无把握的。”

林在之心想，这接下来就要唬人了——太好太坏都没有余地，上下签很适合作为钱消灾的由……

不多时，便有一支签飞来，僧人捡了去对判词，撕下予林在之。

周曲对这两人同时一个动作有些微妙地不满。

“关键是然然喜。”周曲拉着他慢慢走在院里，“况且我同学会特意关照她的，有什么事会跟我们联系。”

“哥哥，”林以然得像小动，“你怎么不开心啦？”

“我是不是神太张了……”林在之说，“其实昨天看他们学校，件设施很好，都是贴合视障人士的设计，尤其是学员状态非常积极，很适合然然接社会……”

林在之：“……”

林在之看他这样哀求，心里有些难受。

林在之看着妹妹噌地窜上去、准确地揪住周曲要他歉，嘴边着笑意。

周曲笑：“这话还中听些。”掏手机扫了二维码，转了钱过去。

周曲：“然然第一次离开家，给她讨个彩，一会儿咱再去请个平安符给她带着。”

“小施主有烦心事，不如掣上一把，看看吉凶，早计较，遇事不慌呐。”

林在之在人里贴着周曲嘀咕：“这是正规寺庙，又不迫人捐香火，签给个百十块就行了，你怎么给那么多。”

“我们来玩也没拍什么像样的照片，这张可以留作纪念，并且弥补了这位先生的一些损失，不是两全其吗？”

摄影师没有放弃，掏工作证继续游说：“我们真的是正规版社的工作人员，”接着又给他看相机里的图片：“您看，您容貌清秀，这个微笑的弧度也刚刚好，很有禅意，这里的光恰好穿过树叶映在睫上，有一振翅飞的动。就算在街拍图片里，这也是非常难得的，”摄像师几乎是低声下气，“我们会支付肖像权费用的。”

僧人不住：“依我看，施主这‘上下’签竟比上上还要好些。所谓燕衔泥，是辛苦累积、前蹇后达的兆，下烦忧之事，虽有坎坷，终能化解，施主不必挂心，只须广结善缘、顺势而为即可。”

片场里的平等关系与床上的情像一个幻觉，蛊惑他迷失了心智，以至于没有想过，和从周家那样门楣长大的人恋，要面临许多油盐酱醋的挑战。也许到意见不合甚至吵架分手的那天，要比普通情侣来得惨烈。

林在之才明白他是借此宽自己。

话说到此，林在之也不好扭就走了，便接过签筒，上下摇动。

二人齐齐目瞪呆。

“怎么了？”

也许然然在这儿学习并不是坏事呢？

周曲低看了下相机，：“是很好看，先别删了，我买下来。”

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也许会立刻答应，但是……

林在之牵着林以然等他。

周曲搂过林在之：“借他吉言转个运，走吧，继续逛。”

正准备抬跟上去，一个拿单反的年轻人走过来礼貌询问：“不好意思，刚刚光线很好，我拍了张照，您在画面中心，非常符合照片气氛，请问可以得到您的授权，发到我们摄影公众号上吗？如果您同意，我们会支付相关的报酬，并签署肖像权协议，保证只用已告知的用途上。”

红纸条写着“上下：燕衔泥。”

林在之和摄影师同时向来人看去，是周曲。

“说什么说什么？”林以然耳朵尖，老远就听见自己的名字。

没等林在之反应过来，周曲揽过摄影师：“走，咱们找个网好的地方传照片，我还得盯着你删掉……”

大概察觉到周曲的行事方式，跟普通人很不一样。

林在之摇摇：“没事。”

林在之被说中了心思，一时有些惊讶。不由再次看向判词。

林在之冷不丁被人搭讪，先是吓了一，听对方一番详细解释，觉得这人十分诚恳，才慢慢放下心来，接着定地摇了摇：“抱歉，于个人原因，请允许我拒绝。”

“不好意思，是我的工作有一些特殊之，不方便镜。”林在之闭了闭，艰难解释。

“说给你请个平安符，走咯！”周曲轻轻弹她一个脑瓜崩，一下远了。

僧人的手机朗声报数：“支、付、宝、到账，五、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