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与她之间的隔阂感到愧疚。蛰鸣没有父母,我没有父亲,至于母亲……我总觉得斜阳和蛰鸣某些时候的态度,告诉我他们对我的母亲亦有抵触,我不想去深究,我答应过斜阳,不去触碰那件事的。所以,我们三个人中,只有斜阳尚与父母还有情感可言。
哪怕她生前不是个好母亲,如今她有了爱斜阳的心,斜阳能重新拥有母爱,那也是好的。
这一次她的做法,相当于变相承认我们的关系了吧。太好了,我也是有婆婆的人了……孩子们也是有奶奶惦记的宝贝了。
博士仍然是在A大。尽管法医系因为建了个研究所,现在教学与行政楼独立在医学院之外,但也就是独立在了不到一百米之外。现代几何风格的建筑和医学院被爬山虎侵略的外墙挨在一起,倒也有几分过去与未来交叉的美感。
除非有案子,斜阳一周大部分工作时间还是在学校里,所以我平时都是和斜阳一起去学校,忙的时候就吃食堂,不忙的时候中午回家吃蛰鸣做的饭,陪孩子玩会儿。这时秦阿嬷她们已经回唐宅了。
阿良要比秋实粘人得多,学会走路后,每次我中午回家吃完饭离开的时候,都要屁颠屁颠地跟着跑到门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嘴巴一瘪,撒气娇来简直是他爸的Q版,就差把“你好意思不带我一起吗”直说出口了,还好他那时尚说不了这么复杂的话,但被一双炽热的视线盯着,我还是有些难为情。
终于有一天斜阳不忙,便开恩答应带上阿良一起去学校,两人一孩子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却回头看见秋实揣着手也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我们。
“秋实也一起吗?”
小美女浅浅地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她伸出稚嫩的小手:“要妈妈牵。”
在A大葱郁的路上散步时,斜阳肩膀上阿良欢喜的笑声,手里秋实温暖的小手,都让我有些恍惚。
以前,本科和硕士在A大的时候,我也会在路上偶遇带着孩子的教授或老师,那时赌气地不屑一顾,其实我知道,我很羡慕他们。因为那是我永远无法得到的生活,和爱人一起牵着孩子,欢声笑语地走在校园里,不时和碰见的同事学生打招呼的生活。
那是知道无法和他人结婚,无法生孩子的我,知道蛰鸣无法成为现实的我,不敢肖想的生活。
但我如今却拥有了。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嗯……因为阿良把你的头发薅成了鸟窝!”
博士毕业后,我去了A大附医院工作,那儿就在家和A大附近,我回归从前当医生的生活,虽然平时也得搞科研,但也不算忙碌。
此时孩子们上了幼儿园,不用时时守着他们的蛰鸣也有了工作,或者说,兼职。他本职是在家当煮夫。但有时——譬如说他想攒钱给我给孩子买礼物的时候,就去斜阳那个密室逃脱基地打工。
不是去扮鬼,而是在三楼的甜品站当甜品师。整栋楼都是密室,除了我从前的家那一部分。那里被改造成了兼为甜品站的前台。
于是整个恐怖主题基地唯一的真正的鬼,却是在整栋楼最不吓人的地方潜心做着甜品。有时我会带着孩子去那儿陪蛰鸣,看到刚通关的玩家满头大汗,和朋友嚷道:“卧槽太他妈刺激了!吓死我了,我得吃十个蛋糕压压惊。”云云的话。
可惜我不能告诉这样的顾客,他接下来吃下的压惊用的蛋糕,才是真的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