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酽,楼台上铺着厚重的积雪，寒风骨，裹旋着细碎的冰粒迎面打过来,刺得脸生疼。

“是呀，不用再劳，以后这些这份劳就要压在我肩上了。”沈昭向后微仰，看着满殿烛光熠亮，影影绰绰，叹：“前后两世都经历过，我本以为自己能心如止了，结果临到关，还是张、恐惧。”他默然片刻，突得直起，一本正经看向瑟瑟：“不如，咱们逃吧。”

众人退内殿，只剩下沈昭和瑟瑟。

一时有些恍惚,好像二十年前父皇驾崩时,也是这样的场景。

不。

沈昭霍的从瑟瑟怀里坐起来，顷刻间面恢复如常，沉着镇定，光内蕴，他稍一思忖，站起：“孤去会会他们。”

他停下脚步，轻轻一摆手，后跟着的几个內侍打扮的人瞬间散开，他凝睇着瑟瑟：“太妃，瑟瑟…

“我真害怕……”沈昭把瑟瑟拉扯到自己边，将埋在她襟前，语气幽浅，暗叹息。

沈昭走后，瑟瑟便想去偏殿看看裴皇后，谁知刚走到内廊，便见裴元浩行匆匆而过，她本想避开他，可裴元浩先一步看见了她。

这亘久长驻的殿,来往慌张的人，还有，那些辨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哀戚面孔。

瑟瑟看着怀中这柔的小可，母大增，边抚着他的，边满怜惜地宽：“莫怕，莫怕，瑟瑟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再犹豫，转顺着云阶快步走下。

瑟瑟默然听着，握住他的手，温声：“阿昭，他已经走了。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无牵无挂地走了。该为他兴，终于不用再去劳什么了。”

沈昭又看向搁在桌角的遗诏，有些慨：“我从前总是对父皇有诸多不满，觉得他过于弱，过于优柔，对宗亲外戚打压不够，才造成如今尾大不掉的局面。可直到他驾崩，留下这封遗诏，我才终于明白，他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建功立业的英主，可着实是个为国为民都尽了全力的好皇帝。他尽力了，他这一生又何尝不可怜……”

她猛地自那脆弱的情绪里惊醒,隔着裘衣袖,握住里面凸棱的兵符。

两人正腻乎，魏如海又来，在隔扇外禀：“岐王、晋王、庆王和宁王来了，在给大行皇帝上香。”

她绝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孤零零，由着人辜负、背叛的小姑娘了，她是兰陵长公主,她权倾朝野,尊贵大,再也没有人能来伤害她。

兰陵站在宣室殿门前，看着那巍峨殿宇，朱漆擎，飞扬的檐角,还有惨白的灯。

好像挣扎了二十年，算尽机关了二十年,到来又回到了原。

魏如海来递了礼呈上的奏疏，厚厚的一沓，详尽书写着大行皇帝丧仪的祭飨程，沈昭只略看了一，便放下，：“照成例办吧。”

瑟瑟没好气地甩给他一个字：“！”

迎着寒风仰，脸上仅存的一丝丝脆弱在夜中迅速消弭，她回看向那灯火通明的宣室殿，勾起一抹冷诮的笑。

两人这一絮叨，殿中的气氛就不似方才那么压抑悲痛了，今夜的沈昭看上去好似格外脆弱——也不是，刚才面对兰陵和朝臣时他就沉定的刀枪不，唯有面对瑟瑟时，才将这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