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低垂螓首，恭敬：“太后吩咐。”

瑟瑟突然有些难受。

若秋雨捶打落，碾压成尘，透无尽的遗憾和落寞。

“瑟瑟，你觉怎么样？”沈昭将她扶起来，小心翼翼安放在亭中石凳上，将她鬓边被汗濡了的碎发拂开，满怀担忧地问。

沈昭早就向她承诺过，只要太后主动离，将来他必不会牵累裴家无罪之人。

毕竟，若没有她的主动退让，离瑟瑟

裴太后坐在绣榻上，捻动着佛珠，缓缓：“瑟瑟，其实从前我是不赞成元浩和你母亲走得太近。我自己的弟弟，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兰陵那么厉害的人，一定会被她牵着鼻走的。”

他慌忙要走，快要迈上石桥,又想起什么,快步退回来，也不沈昭能不能看得见,朝着他规规矩矩地躬揖礼，才转走了。

自打瑟瑟因为怀而对香味儿特别，沈昭的宣室殿和太后的祈康殿就都跟着不再熏香，连侍奉的女上都没有半香味。

待歇了一会儿，恢复了些许神，她才想起正事。

——“这是皇家惯用的伎俩，既指望着嫡妻母族的帮衬，又怕养虎为患，得防着她生孩。不然，你以为裴皇后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还膝下空空？”

“他是国舅，是凤阁侍中，所行必是他所想，若说脚底下的路都被别人牵着走来的，那未免太过牵了。”

她能理解作为的心理，若说现如今错事的是玄宁，瑟瑟也会觉得自己家弟弟秉纯良，都是被别人给带坏了。

瑟瑟想起方才在祈康殿的情形，蓦地有些难过。

瑟瑟有气无力地摇。

她已止了吐,显得很是疲累,正脸苍白地倚靠在沈昭怀里。

她想起了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两相沉默了良久，裴太后：“哀家知你和阿昭情甚笃，有一事要请你帮一帮。”

她生些难平之意。

到底是不是先帝给她动了手脚，如今已无从考证了。但可以预见的是，她要在那孤冷的庵堂里伴着青灯古佛，寥寥余生。

绣帷以金钩束着，轩窗半开，清冽的风来，整个殿里都是净清新的，没有熏香。

人都皇家无情，可既然无情，为什么还要把人家娶来，平白害了人家一生。

“裴太后已经同意离，她说，她想去静心庵礼佛……”

送走了沈襄,魏如海又回去看瑟瑟。

说完这句话，她就有些后悔。

瑟瑟本不想将话说得太满，可想到这一走便是咫尺天涯，裴太后要在那幽佛门里寂寥度日，还是给她一份心安，让她好过些吧。

瑟瑟本来不想打断她，可话说到这里，就算两人皆恶，未免也有失公允。

“哀家知有些恩怨难了，皇帝忍辱负重多年，中必有难平之意。可，祸不及亲族，哀家希望将来到了清算的那一日，他能只置有罪之人，不要株连无辜。”

裴太后望着她，宽纵地笑了笑，语中了几分叹息：“到底是亲母女，遇上不好听的话，你还是想向着自己的母亲。可惜啊，哀家这辈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亲骨……”

因而她沉默了片刻，轻声：“瑟瑟无礼。”

句话落地，沈襄的脸上骤然浮起一抹红,一直漫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