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的八字眉下两只眼窝深深凹进去,颧骨却不自然地凸起,活像一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癞皮狗。饶是谢问见多识广,也从来没见过长得如此丑陋不堪的人。这要是夜晚寻到此处,谢问绝对会以为自己活见鬼了。
即便如此,谢问还是很有涵养地保持了处变不惊的态度,他定了定神,拍拍阿朔身上的灰尘:“阿朔,你没事吧?”
阿朔捂着后脑勺,眼角溢出泪花,咧着嘴巴哭道:“阿朔的头破了,阿朔要死了。”
谢问大吃一惊,连忙拿开他按在后脑勺上的手一看,哪里有什么血,不过是肿起了一个大包。谢问松了口气,把手按在那包上揉了揉:“没事,头没破,死不了。”
阿朔只觉得脑壳痛,哪里信他,依然扯着嘴角哭。谢问有些不耐烦:“别哭了,你本来长得就丑,再哭更加像癞皮狗了。”
阿朔更委屈了,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谢问:“你胡说,阿朔才不是癞皮狗!”
说来也奇怪,阿朔虽然人长得丑是丑,但那一双眼睛却是澄澈透亮,目中似有星辰。再加上那一副高山清泉般轻盈动听的嗓音,若是给他戴上一副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绝对没人能想象得到他会是一个丑八怪。老天爷实在奇怪,怎么偏生就把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和一把仙音似的嗓子给了这样一个丑八怪呢?
“好了好了,你不是癞皮狗,你是阿朔。可以了吗?”谢问拉着他站起来,“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朔抽抽搭搭地吸着鼻涕,一脸懵逼地看着谢问。
谢问一看不行,便掏出从中年男子身上搜出来的腰牌,对阿朔道:“有人要我来保护你,这是他身上的腰牌,你可认得此物?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阿朔呆呆地看了那腰牌半晌,忽然伸手抓住,把腰牌凑到嘴边啃了啃。
谢问看他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心中有点着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晃了晃:“那你至少告诉我,是谁要害你?我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要怎么保护你?”
阿朔被一脸凶相的谢问吓到,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推开他,跑到角落里躲起来,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坏人!坏人要杀我!”
谢问无力地叹了口气。这阿朔看上去年纪与自己差不多大,身上锦衣玉带,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可是行为口吻却如同痴儿,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竟是对什么事都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天生智力有问题,就是脑子受了什么刺激,成了傻子,搞不好还有失忆的可能。
联系到今天禁军搜捕那中年男子的情形,谢问不由得暗暗叫苦,自己怕不是牵扯进了什么天大的麻烦之中。本以为好不容易逃过了牢狱之灾,谁知又一脚踏进了一个未知的泥沼。
一想到这里,谢问不禁心乱如麻,一个转身走出了殿外。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这痴儿又不认得他,更与他无亲无故,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然而走出几步之后,他又停了下来。自己真能这样一走了之吗?中年男子临死前的殷切嘱托犹在耳边,他真的要做他最为不齿的背弃弃义之人,丢下这傻子丑八怪,一个人逃之夭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