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查看谢琞的状况。谁知他这一去,谢琞便发起了高烧,如今正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救我……”
感觉到身旁有人,谢琞颤抖着抓住了身边人的衣襟,气若游丝地呢喃。
尹追心中无比愧疚,他给谢琞的额头上敷了条湿毛巾,握住谢琞的手:“少主,别怕,有我在。”
谢琞烧得神志不清,稀里糊涂地说着胡话:“小凳子……小凳子……坏人要杀我……”
尹追心里一痛,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少主……”
自从太子遭到软禁之后,重华宫就驱逐了所有的太监与宫女,这几天一直是尹追率禁军把守着重华宫的大门,禁止任何闲杂人等出入,鉴于谢琞高烧不退,病中又一直叫着邓吉的名字,心急如焚的尹追只能大半夜地跑到司礼监,把邓吉请了过来。听说可以与太子见上一面,邓吉二话不说带上御医,随着尹追来到重华殿。
御医给谢琞开了药方,服过药之后不出一个时辰,谢琞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邓吉照顾谢琞的同时,尹追也在殿外踱来踱去,焦急不安地等候着。好一会儿邓吉才从殿里走了出来,他重重地瞪了尹追一眼,按捺着怒气道:“尹校尉,太子殿下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尹追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切都是卑职的过错。卑职罪该万死!”
“尹校尉,你扪心自问,你服侍了太子殿下的这十年来,太子殿下可曾有一丝一毫亏待过你?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没有。”尹追摇头,咬着下唇道,“这十年来殿下对卑职推心置腹,赤诚相待,莫说亏待,就算是至亲手足,也不过如此。”
邓吉点点头:“很好,看来你虽然糊涂,倒还不至于丧尽天良,是非不分。”他扶着尹追起身,语重心长地道,“咱家知道,你在心底仍记着太子殿下对你的好,既然如此,咱家便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圣上病重,晋王殿下正在拼命搜罗太子殿下谋反的证据,朝廷内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太子殿下如今虽然是被软禁在此处,但也是朝不保夕,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你若还念及这十年来与太子殿下的主仆之情,就应该明白你的任务是保护太子,而不是助纣为虐,构陷忠良。”
尹追按着腰间的刀,红着眼睛道:“可是晋王殿下答应过卑职,他只是软禁太子,不会要太子的命。”
“幼稚!”邓吉压低声音怒斥道,“你一个区区禁军校尉,晋王殿下会把答应你的话当回事?况且成王败寇,在权力斗争中输了的人只有死路一条。退一万步说,就算晋王殿下能饶太子殿下不死,等待着他的也只有永无出头之日的终生囚禁,这对太子殿下来说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事。你难道忍心让太子殿下这样毫无尊严地苟活于世吗!?”
尹追浑身一颤,邓吉的当头棒喝在他的脑中嗡嗡作响。
邓吉见尹追沉默不语,叹了口气道:“也罢,你好好想清楚再做决定吧。不过咱家提醒你一句,留给太子殿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今朝廷上下,能够救殿下的就只有你我二人了。”
邓吉只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空无一人的宫苑中,尹追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清冷的月色下,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之中。
元初六十六年九月九日,重阳节,亥时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