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谢问再次来到听澜阁,在周围来来回回地绕了好几圈,终于等到了谢琞与赵晏清。赵晏清挽着谢琞的胳膊一路走来,最后在门口依依不舍地与谢琞说了好久的话,才终于转身离去。等赵晏清走远之后,谢问从一旁阴暗的角落中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恭喜姑爷……”
身后突然阴恻恻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谢琞当场被吓得魂都飞了一半。
“你……从哪儿钻出来的?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从你们回到这里之前,就一直守在这里了。”谢问没好气地道,“听说你们俩快成亲了,我特地来向日月居的新当家道个喜。”
谢琞:“……”
“怎么不说话了?至少也该有一句解释吧?”谢问抱臂在胸,不满地看着他。
谢琞如何听不出谢问语气中的酸意?他不动声色,沉默半晌后开口道:“那日你说,我与赵姑娘成亲,是皆大欢喜之事。如今我便依你所愿,答应了赵姑娘的婚事,仅此而已。”
谢问不由得扶额:“我那是跟你开玩笑呢,我若真的希望你与赵姑娘成亲,何必费劲心思地去劝说赵姑娘放弃?现在我为了你跟赵姑娘杠上,你倒好,说成亲就成亲,也不事先知会我一声。你不拿我当回事也就罢了,可你总不能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儿戏吧?”
“这怎么就是儿戏了。”谢琞反驳,“赵姑娘聪明能干,与她结盟,对淮南军必定大有好处,这个道理你也知道。何况,我在这里遇到她,有此劫难,或许也是我与她的缘分,既然是缘分,那便顺其自然……”
“扯淡!”谢问再也听不下去,大声打断了他,“这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话。你以为我是傻子,说谎我还看不出来么?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喜欢赵晏清吗?”
谢琞再一次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了口:“喜欢并不是成亲的必要条件。只要对我,对淮南郡王有利,何乐不为?”
谢问听了这话,忽然莫名地悲伤起来:“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谢琞,你已经不是大虞国的太子了,不需要再为了权势名利这些身外之物去牺牲自己的幸福。”
“幸福?”谢琞低低地笑了,“从未拥有过的东西,也就无所谓失去。再说……我喜不喜欢她,与你何干?你是我的什么人?”
这一次,轮到谢问彻底哑口无言,对上谢琞那双洞悉内心的凌厉眼眸,他一瞬间乱了思绪。
“我……我是你的监护人。”绞尽脑汁的最后,谢问冒出这么一句话,“你别忘了,你身体里还有阿朔,你若是跟赵晏清成了亲,阿朔怎么办?你问过他的意见了么?”
谁知这无心的一句话,竟成了点燃炸药的引线。谢琞一听到阿朔这两个字,脸色刹那间就变了:“阿朔阿朔!你就知道阿朔!!你不希望我和赵晏清成亲,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因为他!”
谢琞气得眼眶都红了,声音也微微颤抖。
突如其来的斥责令谢问有些懵,或许是因为从小在宫廷斗争中长大,谢琞虽然偶尔会使小性子,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冷静理智,并且小心翼翼地掩盖自己的感情,因此,这还是谢问头一次看到谢琞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是比起这个,更让谢问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谢琞对阿朔竟然有这么大的怨气?
谢琞见谢问愣愣地不说话,还以为自己一番话戳破了谢问心事,一颗心更是从里到外凉了个透。他一把推开谢问,扭头进门,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不论谢问在外面怎么敲门叫唤,也不肯露面。
谢问无法,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去,却见皇甫轲伫立在清冷月色之下,定定地望着他。
“师尊,你怎么来了?”
“方才我见你心神不宁,怕你出事,便跟着你一路过来。”
“这么说……我和谢琞的对话,师尊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