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身边确实是可以成为本王的深入对方阵营的一颗钉子，”萧涣负手长身而立，声调有些许酸涩，“如果换了其他人愿意去，本王一定会欣慰不已的。可是，帝都形势瞬息万变，今时皇帝看重你、敬你，哪知明日会不会突然反口，对你相害？”

“不会的！”方靖知冲口而出，然后讪讪地收口：“我记得他的眼神……”

底气浑厚的话音渐渐地低下去，仿若自言自语的喃喃。

……那日在洛溪亭畔，牡丹丛中，那令人怦然心动的惊鸿一瞥，印象犹深——少年幽幽的眼眸里，似乎蕴含着说不出的千言万语，又似是凝了一点愁思在眉头，叫人忍不住就想去揉他的眉心，帮他化开那一丝哀愁……

晋城王萧涣静静地望着这位他最信任的下属。只见方靖知把一双白玉璧紧紧攥在手里，有一点不安而又有一点喜悦的神情尽收眼底——短短数十日不离身的携带，日日夜夜的摩挲把玩，这双白璧上系着的红穗子都几乎要被磨断掉了。

“唉。”晋城王沉默良久，长叹一声，“方卿，你要知道，你一个人深入帝都，他们又知晓你向来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何能容得下你？在他人的地盘上，只要萧潇一声令下，把你拘为阶下囚是易如反掌的事。何况还有可能……有可能……”萧涣说着哽了哽，艰难地说出：“断送……”

“他不会……”方靖知茫然抬头，手中仍攥着那一对白玉璧。

“本王明白，我的僚属中有些人安插在了帝都中任职。”萧涣道，“但我派遣他们都是有周密计策的，他们在京中都有具体的目的，通过多种渠道与我们传递消息。而且他们大多都有不小的背景，在皇帝那边也有靠山。尽管是这样，他们所处的境地也是非常危险的。你说，本王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涉险？”

“主公，有舍得才有收获。属下入京述职，得到皇帝的信任的同时，也可以帮主公盯着庄书仪等人，方便主公随时掌握朝中重臣的动向。属下为主公奔走的一颗赤诚之心，日月可鉴，即便是……”方靖知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的双白璧，“也不会改变。”

“我知道，我知道，”晋城王接下话，“靖知，我何曾有一回怀疑过你的忠心呢？你不顾自身危险打入帝都，于我自然是如虎添翼，本王的大业有你襄助，可谓是成功在望。然而……你明白本王的大计是什么，一旦到了成功的那日，某种结果恐怕不能避免……”

“是的……”方靖知低声道，觉得喉头又涩又苦，“也许，这就是宿命吧……命运让我与主公您有知遇之谊，却又阴差阳错让我与萧潇相遇……我，方靖知，在此以名节起誓，终身不会负了主公。然而，世间事难以两全其美，只怕将会有负于他了……”

萧涣神色复杂地望着他，这万般的矛盾和痛苦仿佛感同身受。

这位他麾下最得力的助手，他最信赖的左膀右臂！他曾经是冉冉升起的新星，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他曾经是何等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