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的冰窟窿里。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沈明玉掐着自己的手心，如果这是个噩梦，那就赶醒来吧，就算是在梦里，他也不能接受这样荒唐的事！指甲刺中，手心渗鲜血，沈明玉大睁着睛，不可置信般的看着自己的鲜血滴落在尘埃中——他怎么还没有醒来！

一声声，仿佛杜鹃啼血，沈明玉似疯似癫、如傻如狂，他想起那个夜里，萧云龙请求他走金屋，他没有回应，那时萧云龙脸上的表情犹如一把刀，直剜到沈明玉心里，他为什么没有答应他！他为什么要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我一直在等的人，就是你、只有你”！如果他坦诚心迹，如果萧云龙知，沈明玉在这里等着他，他是不是就会回来？就只差一步，他们最后一个幸福的机会在他前溜走了，无论他怎样去抓，握住的也只是虚空尘埃。

向来肃穆严整的养心殿中，东倒西歪，沈明玉茫然走殿中，他想大喊萧云龙的名字，想看看他是不是仍坐在书案后面，可这里如被人劫掠过一般，连殿中的檀香味儿都散逸得无可寻。似乎书阁中一日，世上已过了千年，沈明玉不明白，怎么转之间，乾坤颠倒、日月无光？！

“不知皇上是中了什么邪，征那日你也在吧？特意回来换甲，大总怎么劝都没用... ...”

两个人小声说着话，背着鼓的包袱逃了空的养心殿。沈明玉听着他们的话，浑汗倒竖，他如被离了魂魄，全的血脉骨都要凝结了。仿佛有面鼓在沈明玉脑中撕裂耳般的狂擂，痛裂、心疼死，鲜血化成泪涌眶，沈明玉悲嚎一声，满脸是泪的又向金屋奔去。

“听说，本来都要赢了，不知怎么回事，皇上中了一箭，竟就崩了！”有个女的声音传来， “我就说，临阵换甲，大凶之兆，果然应验了吧！”

忧伤以始，忧伤以终。虽然他一直在等他、一直在着他，可他们的情一如沈明玉笔下的字迹，在半途就已墨尽，再也接续不上。

沈明玉踉跄地撑起沙堆雪铸似的，跌跌撞撞地向外跑，他绕藏书阁的区域，转后之中，赫然见尘土飞扬、满地狼藉，许多人带着细惊慌地向外拥去，甚至有人趁赶着车从内中运金银宝，也都没有人去。禁卫都被调去了城门前线，人们各自逃窜，一副天下大、大势已去的阵仗，兵败如山倒！沈明玉呆了一呆，也突然跑动起来，可是他要去的地方逆着人，被无数人推搡喝骂。

可无论他怎么喊，掌心的血染红了金漆大门，都没人回应，那场甜又心酸的金屋之夜，恍惚如梦。“你不是说，我随时可以去的吗？你不是说，要我等你回来的吗？”沈明玉哭得浑发抖，“你骗我你骗我！萧云龙，你又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 ...”

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换甲？为什么要离开我？回来、回来、求你回来！他的束发玉簪被挤落在地，一银发披散下来，在风中卷，大家都以为他是个疯，也只有疯才会在这个时候，不不顾地仍往里跑。金屋大门闭，似海的灯笼只余下苍凉嶙峋的竹骨，沈明玉疯般拍着金屋的大门，嘶声喊：“开门啊！把门打开！萧云龙、萧云龙！让我去！打开门！”

“重华、重华... ...你回来啊...我等你、我在等着你啊... ...”秋风瑟瑟，如同孤魂呜咽，笔“吧嗒”掉落在地上，沈明玉怎么也想不到，他第一次叫萧云龙的字，竟是在这闭的金屋门前，在听到他死讯的这一天。

沈明玉的手中还握着他为萧云龙抄写佛经的笔，他的泪滴在笔锋上，凝结的墨渐渐化开，他痴望着地上溅的墨，怔般提笔在金屋大门上写下那首古诗：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遗谁？所思在远。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