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开春，冰雪消融，露出一点土地的翠绿。终于有花骨朵，从枝丫上开放。

安雅先去了修女的墓地。简单擦拭一下墓碑，再摆放上一盒糖果。

墓地管理员照例打扫墓地的垃圾，却发现431号墓碑的多了一盒糖果。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立刻把糖果揣进自己兜里。

如果有人问起来，他就说他不知道，可能是被流浪汉偷吃掉了吧。

拿起糖果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墓碑上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他摇了摇头，不太理解。

收好糖果，继续打扫墓地。

......

安雅往西郊深处走去，踩着微微湿润的泥土踏青。

走过层层的林子，看到宽阔的绿草地。

有个少女，扬手挥鞭，马儿长鸣一声，撒开四肢，如离弦的箭扬起泥泞的尘土。

她肆意昂扬，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花朵。

那骏马向安雅的方向冲袭，却又在不远处停下。

通体黑亮，油光顺滑的骏马，打了个响鼻。少女翻身下马，仔细看了一会安雅，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是你！”

安雅茫然，不明所以：“我们见过吗？”

少女满是斑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还记得吗？你卖过我药剂！”

少女漂亮的脸上遍布斑点，有些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安雅仔细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后续还来找过自己买过几次药剂，那药剂只要不一次性服用过量，不会太伤害身体。所以，安雅都是分量售给她的。

在她第三次购买后，就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看她脸上的模样，都是自己服用了？

她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少女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

安雅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居然能突然收到了一个感谢。

少女说：“格拉蒂丝！我叫格拉蒂丝！”

原来是温尔公爵家的女儿，安雅在报纸上听说过她的名字。

“安雅。”

格拉蒂丝问她：“这个斑点会消除吗？”

安雅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如果不服用其他药剂，大概率会长期存在。”

格拉蒂丝有些遗憾，也有些释然：“这样也挺好的。”

“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格拉蒂丝狡黠一笑：“相亲失败了。”

安雅微微一笑，原来是抗拒家族联姻的少女，

格拉蒂丝牵着马和安雅一起散步在草地：“我现在是不是很丑？他们说这是面饼上的丑芝麻。”

“谁说的？”

“我父母。”

安雅有些抵触：“他们为什么不说这是挂在脸上的星星？”

格拉蒂丝被她逗得咯咯直笑：“这个描述我喜欢。”

安雅问：“你想消除它吗？”

格拉蒂丝思考着说：“它帮助我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我想一直保留它。”

“你会因为它失落吗？”

“偶尔会吧，毕竟看起来没那么漂亮了。”

安雅笑了笑：“你或许已经有了一种比原本皮囊更美的东西。”

“什么？”

“自由？”安雅摸了摸骏马的柔顺的皮毛，“你不知道你骑马的时候有多漂亮，上帝都会忍不住在你的肆意大笑时泛红的脸颊落下亲吻。”

格拉蒂丝弯起眼角：“我父母都说我骑马的仪态粗鲁，只有你会这么说。”

“你想试试嘛？”

安雅欣喜：“可以吗？”

“当然！”格拉蒂丝拉她上马。安雅坐在前面，格拉蒂丝在后面抱着她，牵着马绳。

热血从腰腹流淌，像是生命的暖流。微凉的清风扑面而来，吹拂着额头和脸颊，还能尝到空气中露水的味道。

骑马的疾驰，晃动着含着困倦的身体，通体顺畅。

安雅不会骑马，却在此刻感受到了骑马的快乐，她忍不住享受着当下的时刻：“还能再快一点吗？”

风吹散格拉蒂丝的声音；“那就再快一点！”

马腿扩大幅度，节拍更加沉重，马鞍发出富有节奏的碰撞。

安雅感觉自己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大片大片的新绿里含着一点未消退尽的苍白，呼吸变得更加活跃，身体里充斥着如同雾一般轻盈舒适。

向前！奔跑！向前！向前！

好似要到绿色的深处！

好似要到世界的尽头！

安雅发出一串轻盈顺畅的笑声，银铃一样碰撞。

格拉蒂丝带着一种隐秘的骄傲，冲破一切禁锢她的囚笼。

她大笑着高呼：“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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