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秀慌忙用衣襟拭去瓷碗外沿的豆，重新将碗添满，毕恭毕敬地奉与姜姬，又转过替荷盛饭。

“咳，这位……”青叶不由得提醒他，“你手中的豆汤撒来了。”

他二人在这边枪剑的时候，阿桑只呆呆地望着季秀的背影。

姜姬家的晚饭，是团团一大家坐在一吃的。她总着姜姓四寨，家里自是殷实，这青黄不接的时节里，竟还有用盐腌制过的猪，另外有一大罐气腾腾的豆粥。

青叶忙从旁解释：“想是饭菜不合胃，或是初来还不习惯。”

“我叫季秀，大家叫我阿秀就行了。”季秀赶说，讨好般地笑笑。

姜姬也沉下脸来：“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母女两个一个势，一个任，竟是吵成一团。

“这我倒是知。十三郎嘛，想不到竟攀上枝，跑到我们家里来了！母亲你是越来越不讲究了！”荷愤然说。

“哼，连这个都没见过，真丢人！”荷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季秀一向懂得察言观，此时便抢先盛了一碗，奉于姜姬，心中不免有些恍惚。那碗都是莫问君亲手烧制的，手光非比寻常，他又几时用过这般致的陶？

他知阿桑因为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照顾，故而分外失落和震惊。可是他却已经没办法像从前那样照顾她了。那样的话，姜姬会起疑心，到时候阿桑也落不了好去。

“怎么？才来第一天，就跟我闹脾气？”姜姬语气不善地说。

她面前亦有一碗豆粥，那是青叶特意盛给她的，上面还飘着两片腌制的，只是这般稀罕的东西，她却连看都不看，只一味用睛瞪着季秀。一直等到姜姬和荷争吵告一段落毕，荷哭着跑回自己的屋，她面前的粥碗仍然是一动未动。

季秀知她在想些什么。以前他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捧给她的，便是阿桑父亲在旁怪气，冷嘲讽，他也从来置之不理。久而久之，竟成了一习惯。

“谁要你多事！”荷向着季秀训斥。

季秀就仿佛没有看到阿桑似的，他扶着姜姬走在最前面，一脸的殷勤小意，那温柔贴竟是阿桑从未见过的。她突然就觉得心中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

“荷，不得无礼。这位是十三……”姜姬和颜悦地说，她也未能记住季秀的名字，向他投以探询的目光。

“这样啊。”姜姬又看

季秀慌忙回神，这才发现豆已经撒了半碗。他甚为尴尬，忙向姜姬赔小心：“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好的瓷碗，一时竟呆住了。”

可是她就那样傻傻地盯着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睛，目光之中满是委屈。他明知她的委屈毫无理，却无法视而不见。

音不徐不疾，音量刚好能被荷听到，“这正是我要提醒你的事。你母亲边那小有名的风，你要小心别被他勾引了。母女两人一起玩同一个男人，说去可不好听。”

青叶习以为常，面变也不变，也不相劝，争吵声里只一心吃饭。季秀站在一边恭谨地垂着，睛却无时无刻不在留意阿桑那边的动静：

这一晃神间，季秀睛的余光不小心窥到了阿桑，阿桑面对着丰盛的饭，却一都没有惊喜的意思，她直勾勾地用睛盯着季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