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
父子二人是被扔到家门口的,身上也没有一处好皮。从那之后,家里就变了,不再是那个和和睦睦的家庭,母亲怨恨父亲不能救姐姐,苏启然知道母亲其实不恨他们,她只是恨为什么偏偏自己的女儿死了。父亲受不了家里的氛围,几乎每天都吃住在公司,而他在家里养伤,常常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对着姐姐的照片流眼泪,嘴里一直念叨着姐姐的名字,阿然,阿然,一句一句,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在母亲一声一声地呼唤中碎了一地。
父亲深知这群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只会觉得他们一家身上还有更高的价值可榨取,于是他暗地里操作了很多,最终成功牵线了另一地区的黑帮,和对方达成了合作,对方出人来把这群人的头目干掉,然后接受他们的生意和场子,由父亲来运营。
从此之后,才是真正走上权贵的道路。
事情处理得很顺利,黄虎堂本身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一帮亡路之徒,并没有那么厉害,也只能霸占着附近几个街区而已,仅仅是夜晚的两声枪响,黄虎堂老大就死在了妓女身边,随后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父亲成功接管了五家赌场,两家窑子。
他上任之后没有收保护费,黑帮那边的老大派遣了自己的儿子过来“辅佐”他,这位少爷身手了得,做事也聪明,可以说是下任堂主的不二之选,与其说是辅佐父亲,不如说是让他过来历练,熟悉一下管理事宜。
苏家就迅速地开始有钱了。
但父亲知道这条路不是长远之计,五年后他积累了这几年的分红,数目非常庞大,又购入了附近的几块地皮,并成立了一个投资公司。而这位少爷也逐渐回归了本家,这几家赌场他们本身就看不上眼,少爷这几年和父亲处的也很不错,干脆就全权交给了父亲去管。但是父亲已经在想要慢慢遣散了。
这几年管理赌场,父亲不可避免的与帮派扯上了关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终于在后来宣布香港回归的时候找到了由头,将赌场合并并转移到了澳门,交给澳门专业的人去打理。事后回看,每一步都恰好踩在了风口。于是老年的父亲开始信佛,这么多年每年忌日和清明节中元节,父亲都会办很隆重的法事给姐姐,苏启然说不清那是愧疚,还是后怕。
而这几年,他们一家也无比庆幸,当初从内地搬到香港,这十几年来的内地光景,可谓是让人咋舌,如果他们还留在内地,一定会第一个被拉上街头,不为别的,就为他们是地主后代。
父亲更害怕了,他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不人道的事情,也出生在了错误的阶级,一生不再敢回故土,怕面对那扇在他心里无比高尚的旗帜。
1992年,父亲脑血栓急症去世。他在最后清醒的时刻,说希望自己能葬在故土,也希望家族能往内地迁回去。
“他心虚。”苏晏如说。
“哦?晏如是怎么想的?”苏启然一挑眉,停下脚步看着苏晏如稚嫩的脸。他的身影逆光在花园里将脸上的表情藏在了过于夺目的日光中,苏晏如被下午的阳光刺了眼睛,眯了眯才适应,心想他不会生气吧,就开始支吾起来。
“你但说不妨,童言无忌嘛。”苏启然微微蹲下身子,与苏晏如平视。
“...他害怕他女儿报复他,所以他信佛,希望佛能给他一个解脱,但是佛不会给他解脱的。”
“为什么佛不会给他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