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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粗,趁人不备哧溜一记滑回瓦罐。

“无事了?”她探着阿茴的鼻息。

“无事了。”教王道,即便薄怒已生,语调依旧克制得平淡无波,十数年如一日。“如意了?”

“如意了。”

隔岸观火半刻,换他隐秘曝露一霎,不算她亏。

谢拾遂浅浅一睆,姗姗退至刚好能令他看清她的地方。她身上还留存“惊”的残影,但浮光散尽后脱出的,仍是十数年如一日的凉薄,以及——愚弄居上者所独有的愉悦。

他忍受着痛楚,风仪孤傲端方:“自明日起,每日寅时末刻之前来教王殿接事。”

她谦恭道:“以何身份?”

“教王随侍。”他冷冷道。

——

此事过后,阿茴视谢拾如姊妹,他族侧闻,待她也越发和善。

既知谢拾被擢为教王随侍,焚术未表异议。他对她的“事功”判然耿耿于怀,而殿审与救护族民两事不啻是动摇了药师的成见。或两人不期而遇,他嗫嚅无言,眉头耷拉,曳着令她啼笑皆非的愧怍。

谢拾本欲借报恩为由与焚术结交。除教王之外唯一在殿上睹她做戏的人物,怎可能仅是区区药师?她三顾药谷不得一面,应是教王料及她避实就虚,故有所提防。她摸不透他九曲心肠,不便冒然刺探,只好安于职守,兼卜算乳燕入瓮的时日。

如一只贪婪虫蠧,悄寂地蛀食诸种或深或浅的恶意,化为养料,涵淹于南疆的腹地。

焚术未让谢拾闲等许久,甚至比她想得还早几日。

“之前多有误会,谨以酒赔罪。在下相信你有苦衷,但是,如果哪一天你辜负了教王的信任,贼害我南疆子民——医毒不分两家,焚术自有千万种方法令芙蓉骨求死不能!”药师将被赔罪人予他的赔罪酒一饮而尽,若不是酒是温乎的桂花酿,饮酒人末了还呛咳一记,还真有林下之士的落拓风流。

这酒……!

他意犹未尽地一瞥盛酒的小壶,又迅速板起脸,只差没直接在两颊书上“余甚正经,诚不女欺。”

“谢拾可没瞧见‘先生’赔罪的诚意呀。”

谢拾促狭地把桂花酿酾了个精光,煞有介事地晃悠空空如也的酒壶,他果不其然偷瞄过来,嘴角不自知地一瘪。她戏弄够了才将近于斟满的杯卮推至他手侧,“再罚一杯?”

药师一愣,不去接。她想起谢宁筠的惺惺作态,皮下窈穴再度拓宽,探出一截腐烂手爪:“算了,我说笑的。芙蓉骨声名狼藉,谢拾尚存自知之明,先生无需违心曲从。”

“在下没有违心!兄长焚邪孺慕梵业大人,他还在南疆时,常常与我絮叨。只是万没想到,你竟会是……”

“教王者,众心所归也,必非等闲之辈,可惜她的女儿却生得狼心狗肺。”谢拾鞭辟入里道。她晓得他不会饮这杯酒了,媚眼如丝揽过酒樽,雍然轻啜。桂花酿于她不够劲道,绵软得厉害,连微醺也求不得。“令先生大失所望,是么?”

“是。但谢拾是谢拾,前教王是前教王。仅基于彝伦就随便妄断,将自身期待强加于他人,对两者都不公平。”焚术甩脱辎重也似地松了口气,“你别叫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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