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了，亦步亦趋，学她波婉娈，学她回腰颤掉，学她吃受由下而上的劲风。风刮得叫人切痛，女郎则于风刀上舞拚，芸霎时间为喜撑破，分不清是因女郎得偿所愿，还是因赤膛正可受刀。

志行率多不一。十五日不是合宜时节，私闯寝更非知识分寸，乃中人下怀，常中的合宜与分寸便不作数。芸抱着闹疼的肚，外慌着一群规矩的人。宋峥罕无要事，下心作画，墨渲得淡，望青雨远山般笔法，薄轻扫，浮人形，晚棠面，不赏娥眉。他施墨染，极仔细，芸忽尔兢惕，毫铦移走，尖刀剔，后心坠凉汗，下几行血，冷厮咬于一，她非主人。

付诸实行之日，距齐国起兵还有三个时辰。芸替宋嫃刺一簪，为自己两刀，第三刀剜掉丑虾，生没有，死不要。

宋峥像在青雨远山中见到她，稳稳捞她雨离山，连带一丝血气。他照她腹间探看，芸骇得打嗝，待他手掌焐上，荒唐地到着了岸。宋峥为她搓，由生疏至熟娴，画中人仍然无眉，她又怕又舒服，渐渐蜷在他膝。那天有荒唐的大月亮，杏黄滴红，俗世人说，那是团圆的好征象。

燕熙那护卫没走远，混在一兵卒里，芸猜想是专程等她的。燕熙告诉她，卫王率人往近郊去，她可先寻所藏，及戒备不严，再思脱逃。芸，这要能成，你不会派人守着，不如你的主意办，我又没错事，才不躲。燕熙沉思一刻，那就由我错事，堂堂正正地躲回去。芸，你躲好了，看我哪天杀回去。她静一会儿，手，搓下褐红的细屑，我父王受罪了吗？燕熙，没有。快刀不叫人受罪，芸想。十几年后，芸把第二把刀在簪边上，父王，你受罪了吗？宋嫃的鬼魂咯咯笑，借她来诉，姜峥，你这一生就是罪过。宋峥笑笑，所以我不许你姓姜。

卫国尚红。他穿红多好看，多调适，由表及里地啑血。残败于禁，如证大梦方醒，凉意幽微，乍现于昏黑的郊野，像过泥淖的老太，激起一又又冻的觉。血下额，芸，又凉又辣，戒惧地看他下走近，赤黑的土丢了她的影。她忧伤地看影渗红土，抬，明白而瞢瞢的一张脸。那天的月又又冻，是烧化的蜡，冻是凝结的灺与她。她捂哭，称摔疼了记不起从前，心下发誓要丢了自己。男人垂下洁净的袖，刚换的枣红，她心念甜枣，抱袖不放，他这般携她凯旋。芸万般喜。

可宋峥信姜芸么？信几何？不信又几何？诸问死死盘旋上，昏天暗地。她揣较如何招人，黏人为上，且必知分寸，尤其是如何知男人之分寸以黏男人，不防心思偏门，盘算着，犹母尸旁鲜血淋漓一踏。自是碾亲骨血者，固为人碾轧，她这样立端正。

一荒唐月跑走数年才回，芸长几岁，看见它疼。她两如并剪向天，与肩峰颠动，杏纷纷摇落，好像女、父为剪残了月亮。画中人于他们纠葛的间纠葛，芸隐约望见但抹脂的女郎，解青丝，宽罗帔，一袅烟似的白颈缠上痛醉的郎君。他醒与昏都想她，满心一个名字，一刹奔涌。宋嫃，宋嫃，他唤骨中人也如此严忍。

整个人扑倒。回一看，是那只怪虾米，往后她又见过一次，自她肚里刨，她不明白她肚里怎么绑着虾米，丑成这样。如果晚些刨走，那虾米也会有她的眉，真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