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的时候，听到细而密的雨声，尖针一样打在屋上、地面上。她还听到一奇怪的声音，混在雨声中，好像是谁在一只破损的海螺。她疑心还在梦，然后发现：只是她自己在咽。

叶家妹在燕家地位有微妙。燕翅宝为义气收留了她们，人人都以为他好事到底，会收这两个女孩为义女。他并没有。但要说他待她们不好，又不是。他专门拨人照顾她们，吃穿用度、接受教育，一如他女儿该有的。

她心里不大痛快。诚然她和燕翅宝关系并不亲密，她甚至有怕他。但正如叶琬所说：他是他们的恩人。有恩报恩，是理所当然的事。但现在她发现有人不是这样。就在这屋里，有人一边受着燕翅宝救济，一边着侮辱他的事。

“唉，这都是命……”

叶珏有个贴丫环朴秀姑，大她五岁，先还守着本分，当她是个小服侍

☆、撞石

她听到女的说：“你一个大老爷们，离了这里，哪儿不能讨生活？我就只有败名裂，以死谢罪了。”

珏跑了半天，汗了。她躲到骑廊的影中，双手给自己扇风。

叶珏不记得自己和分开那么久过，似乎从她有记忆以来，她俩每天都在一块。这次，叶琬一走三天，两天还好，可到了第三天，她突然无比想念起她来。

叶珏想到海鲜饺，顿时把刚才听到的话抛到一边，开开心心随于婶去了。

叶珏想：“没准是响铃。”她立即奔去鹿萦红的卧室。

男的说：“其实我也是一样，燕翅宝不会放过我的。还有我妹妹，我丢了她的人，她一定气死了。不过，我一看到你，就什么也顾不得了。燕翅宝真该死，有你这样的人在边，还成天板着张脸，宁可连在外，也不回家多疼疼你。”

忽然有人叫她。她一抬，看到于婶。于婶笑骂：“让你去找个人，找到天边去了。你响铃已经吃上了，你快去，没准还能捡剩几个。”

叶琬自尊心极，生怕人家拿她当燕家丫，所以她不会和某个下人走得太近，更谈不上去帮她们的忙事。但叶珏太小，她经常和丫们一起玩，渐渐，就很难分清楚彼此。叶琬也烦恼，已经这样了，一定要再摆谱来，既伤情，又没这份底气。毕竟，她们不是燕家人，对于燕家的贡献，还不如这些底下人。

但还没到门，她站住了。里面传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女的显然不是响铃。

她想：“他们这样有什么意思？到底有什么意思！”

忽然，楼上好像有东西撞到地板，接着传来一阵隐约的女人笑声。这楼上是鹿萦红的房间，这时怎会有人？

叶珏心情低落，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反正放暑假，不用上学，也没人来她。

叶珏好奇心起，蹑手蹑脚走到门，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叶珏没再听下去，她悄悄下了楼，回到院中。

她有想念和兆青哥哥，不知他们在玩什么，好不好玩。

这天早上，叶珏在回魂觉的时候了个梦，梦见叶琬也和她父母一样死了。她上着血，哀伤地站在一片雾蒙蒙的石杂草地里看着她。她想叫她，但发不声音。她想靠近她，但迈不动脚步。她只能睁睁看着她转，走到一条小船上，离她远去。